十三双眼睛,齐齐落于玄婴身上,那带着审视犀利的目光,隐含着一种长年嗜血浸淫死气的阴冷,若是一般人哪怕是被他们其中一人这么随便一看,都得吓得半夜做恶梦。
连华铘都有过一瞬间的紧绷,杀意泄出,然而玄婴却很淡然地一一回视着,那仅露的一双黑瞳,不见半分波澜撼动。
那十三骑将此看在眼中,心中却十分惊讶。
或许是他们大剌剌的打量太放肆了,一双暴戾压迫性十足的眼睛从马车内,刺透而冰冷地射向十三骑,那先前还不可一世的十三骑,当即便收敛起一身桀骜猖狂,恭敬地垂头,视线牢牢锁于脚尖。
这人不仅打扮,甚至连眼神都——略奇葩了些,不过能如常地待在他们主上身边的人,如果要说是正常,连他们都会怀疑的。
是他们太愚钝鲁莽了,那应主上而掀开车帘满脸缠着绷带的怪异女子,既然能够获得跟主上乘座一辆马车的殊荣,必非凡人,又岂是他们能够随意大胆瞻望的。
这个人叫玄婴,牢牢地记住她……以后她会一直跟在本殿的身边。
十三人猜得没错,同时,他们也在心中给玄婴定位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能亲自被主上如此一番介绍的人,至今为止她还是第一个。
槐一,燕二,北三,讳四……见过玄婴姑娘。
他们十三人有序地自报名号,既然主上让他们记住,十三人便自此不敢相忘。
这难道是特地替她引见他们吗?玄婴微微凝神一瞬,便轻嗯。地应了一声当回应,便顺势放下了帘子。
虽然他能够重视她是一件好事情,可是……这种拧不清是被当成身边类似随身太监或信任侍卫般的存在,还是能够产生男女之情好感对象的感觉,她表示真是费解得令人头痛啊。
——
由于十三骑的到来,周边的绿匪被剿灭得干干净净,连老巢都被一锅端掉了,而剩下的瑛皇国精兵嫉妒直接让他们原路返回,接下来的路程则是属于他东皇国和他嫉妒要走的,并不需要瑛皇国再插足一脚。
而允许他们迎送这么一截路程,完全是看在牧骊歌的情面上,没有直接驳了他的一番盛情罢了。
嗬~在本殿睡着的期间,你又将这只无能的虫子放上来了?嫉妒眯了眯睫,苍白脸颊上的黑眼圈很明显,他神色略显怠倦,这才冷冷地斜了一眼华铘。
玄婴想,不管嫉妒知不知道华铘的真实身份,相必此时都不重要了,因为腾蛇七宗之一的天枢已经是惰皇的人,如果东皇国不想跟异域彻底进入敌对的方式,暂时就不能动天枢。
他刺杀再次失败,正在被孟素戔追杀。玄婴道。
当然如果他想随便杀掉一两个天枢的杀手,这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毕竟天枢再重要,惰也不置于为了这么一两个人而大动干戈,特别是此时跟朝渊国势同水火的期间。
而她特意点明此事,自然是为了保下华铘这条小命,这个刺客是去暗杀孟素戔的,这种能给他讨厌的人添堵的事情,若无意外,他是不会特意出手替孟素戔扫清障碍的。
嗤,当真是无能啊,这让本殿需要认真地考虑将你这种废物继续留在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用处了。嫉妒闻言虽暂时压抑了杀意,但却因为华铘再次的失败而心情阴郁,语气阴森。
你——华铘蓦地回头。
玄婴直接截下他的话:杀了他能简单,但是留着他,至少于我们没有害处。
笑话,若真让华铘开口顶撞了此刻心情低气压的嫉妒,她不需要怀疑,他一下秒就会被嫉妒直接血溅当场了。
虽然嫉妒不满玄婴一再替华铘说话,可是玄婴既然都开口了,他便不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阴婺地低喝道:滚下去!
华铘当然知道这句话是跟他说的,他呼吸一窒,额上青筋突起,只觉自己简直快被气炸了。
该走了。不等他准备孤注一掷地跟嫉妒拼了的时候,玄婴也附议道。
华铘目光如寒刃射向玄婴。
玄婴疑惑地问道:你不愿意?
鬼才不愿意呢!若继续跟你们这对鬼夫魔妇在一辆马车,他绝对会英年早逝的!
华铘一掀帘,便翻身跳下车去,而玄婴亦随之下车,她对嫉妒道:牧骊歌准备了三辆马车,我想去查看看另外两辆车厢。
嫉妒狞起眉头,静静地与她对视片刻,眼皮渐渐有些疲软地半阖,然后不耐烦地踢了踢车厢木板,直接扭过头去,一言不吭。
知道他在闹脾气,可玄婴心中惦记着一些事情,所以并没有如他所愿地留下来。
她一下马车,无视周围那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稍微感应一下,发现其中一辆车内有微弱的呼吸声,玄婴递了一个眼神给华铘,让他跟着她一道过去。
她步前上去便掀开了车帘,没有意外,她在车厢内看到了被绑成像个粽子似的舞乐。
他一身女装服饰依旧没有被替换掉,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可脸上的妆容却都花了,脸色苍白无色,嘴唇青紫,呼吸微弱而无力,看起来既狼狈又落魄。
华铘站在玄婴身后,看她掀开车帘后迟迟没有动作,心中有些好奇,探头一看,看到是一个穿着女装的男人(擅长易容的人一般都能够一眼辨别出男女)有些惊奇又有些疑惑。
不得不说,舞乐此刻凄惨的模样竟让华铘有一种微妙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若华铘是中原人,指不定会念出一句,曾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玄婴眸光幽深而阴晦地盯着他,昏迷的舞乐一无所察,依旧沉沉地昏睡着。
上去,照看好他。玄婴冷冷道。
华铘不可思议地嗤笑一声:什么?我照顾他,开什么玩……
他的话在玄婴越来越阴冷的眸光下嘎然而止。
籽月……昏迷中的舞乐似的到有人说话,微动了动身子,然后不舒服地轻咳几声,然后嗌出一声呓话。
从那沙哑破啰的嗓音,听得出来他可能是生病了,玄婴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心意上了车,她伸手在他额头一摸,果然发烧了。
突地,他伸手抓住了她按在他额头的手。
籽月……
她没事。玄婴正想扯开他的手,却见他突然用力一握:别走……子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