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恣的脸可怜兮兮地皱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真不是我射杀的,我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霍言祁气乐了:行了,你先把那两支金箭交出来。
金箭?晏恣想了起来,我托人送回家去了,你要干什么?
有用,你明日带来给我。霍言祁交代说。
那你不使小性子了?明日照常练习?晏恣高兴地说。
霍言祁点了点头:你先把你那个跟班说服了吧,依我看,他只怕并不愿意参加这场蹴鞠,到时候不会全力施为。
不可能,晏恣断然否认,子洛的性子我知道,他答应我了就不会食言。
霍言祁不置可否:但愿如此。
远处梆子声传来,又过了一点,晏恣却依然很振奋,她看着满天的星斗,心血来潮道:霍小哥,你觉得我们这次会赢不?不如我来给这场蹴鞠算上一卦?
你会算卦?霍言祁不太相信。
那是自然,我是冯道长的得意高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了,你且跟我来。晏恣吹嘘着。
两个人一路前行,不一会儿便到了景福楼。
这楼晏恣已经爬了好几次了,顺着景福楼的窗棂和檐角,三下两下便蹿到了二楼的楼顶,她往下一看,却没了霍言祁的身影。
不会掉下去了吧?晏恣喃喃自语道。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晏恣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一块瓦片发出了一声闷响。
她的手脚乱舞,本能地往后一抓,这才站稳了身子。
你……你乱抓些什么!霍言祁看着自己衣襟上的那双手,又气又恼。
晏恣讪讪地一缩手分辩道:谁让你吓我的,好了好了,我帮你拍拍。
说着,她殷勤地就要去整理霍言祁的衣袍。
霍言祁狼狈地一侧身,避过了她的爪子:好了好了,你赶紧算你的卦吧。
两个人在屋顶坐了下来,仰望着星空。墨般的夜空中星光点点,晏恣卖弄地指指点点:星象可分为三垣二十八星宿,最亮的你知道叫什么吗?那是紫薇,北天中央,主管中垣之象,四周群星环绕,这天上的星官数不胜数,各自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若有那么一点点的异动便说明将有大事将至,你看他们今晚都好好地呆着没动地方,说明我们获胜毫无悬念……
霍言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喋喋不休,好一会儿,忽然问道:有人这样教你的?
对啊,我前几晚随便一看,就算中了卖烧饼的于婶会被那轶勒人砸摊子。晏恣矜持地看着他,等着他的惊叹。
霍言祁实在忍不住了,一掌拍向她的脑袋:这是哪个神棍的一派胡言!我就算没学过星象也知道那紫薇、太微、天市显示的都是王侯将相的大事,人家管的是国运帝象,谁来管你烧饼摊被砸了的破事!
☆、第八章
晏恣哎呦一声捂住了脑袋,呐呐地道:真……真的吗?
哪个招摇撞骗的是你师父?你这样胡说八道,小心被官府抓了去,治你个妖言惑众!霍言祁吓唬她。
晏恣缩了缩脖子,终于想起来,那日冯道长在地上画了星象图,啰啰嗦嗦地讲了一堆,然后两个人发现了溪里有鱼,便捉鱼烤鱼吃了,把星象图抛到了九霄云外。
再然后便是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冯道长还没往下教呢……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晏恣立刻狡辩,星象那是闹着玩的,看相算卦才是我的强项,你等着!
幸好小狗子给的十个铜板还没有丢掉,晏恣掏出了三个来,戳了戳霍言祁:双手并拢放在胸前,和我一起默念蹴鞠二字。
霍言祁看着她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她的下巴微微抬起,神情虔诚,月光下,透着一股别样的率真。
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心跳忽然有加重的趋势。
眼前的鼻尖小巧秀气,他使神差地抬起手来,居然想在那上面捏一下……
喂,你东看西看干什么!不虔诚必定卦象不准!晏恣睁开眼来不满地说。
霍言祁的手一抖,擦着她的发髻而过。
他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忽然十分纳闷,自己这是受了什么蛊惑?
月华轻洒,如诗如画,是了,一定是这月色太美的缘故。
霍言祁在心里默念着,恢复了正常:你头发上有东西粘着。
晏恣一捋头发:算卦呢,看头发干什么,看我的!
说着,她的双手摇晃了起来,那叮铃铃的铜板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脆。
晏恣一连摇了六次,掰着她的十个手指头,把霍言祁的十个手指头也用上了,最终一拍腿:成了!第三十九卦,让我想想,三十九卦是什么……是什么来着?蹇卦……
霍言祁被她念叨得头昏脑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蹇卦?卦象是什么?
大雨倾地雪满天,路上行人苦又寒,拖泥带水费……晏恣背不下去了——这是个下下卦。
晏恣是被鸟儿的叫声吵醒的。
昨晚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不知道是不是太受刺激,她居然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探头一看日头,已经过了辰时。后院吴婶正在择菜,厨房里热腾腾的蜜枣粥已经盛好了,泛着香气。
晏若昀不在,晏恣大喜,匆匆喝完了粥正准备溜之大吉,吴婶叫住了她,无奈地说:小恣,你娘说了,让你等她回来。
我……我新认了个夫子……晏恣眼珠一转,抱着她撒娇道,真的,他学问可好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答应了收我为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