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才发现,原来直白告诉祖父没那么难。
林致元抬起头:这和你联姻不冲突,他可以做你背后的人。
我被祖父的话炸得七零八落,他说得习以为常,木然地看了他半晌。
心里难抑的憋闷,他明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进的老宅,现在却建议我走同样的路。
那我和林本图有什么区别?
他不以为然地看向窗外:你坐在这个位置,就得为公司想。联姻对你来说是条好走的路。
我错愕地看着他,只觉呼吸困难,他的一句‘好走的路’,把我这叁年轻易的否定,顺便给我钉在‘干的再好,也不如嫁人’的羞辱柱上。
言下之意,既要要求你做好工作,又要要求你兼顾家庭,一件事情只要求女人,不要求男人,那和绑架有什么区别!
说白了,您就是不相信,我作为一个女性,可以撑起一个集团,可以拥有并且操控权利的能力,我必须得依附一个人才行,是吗?
我继续质问祖父,想要把那些压在心里的委屈都发出来:从小到大,您对我夸赞,究竟是真的赞赏我做得好,真的是一个爷爷对孙女的自豪和骄傲。还是对自己作品的自我欣赏?
祖父听到我不知好歹的批判,露出了压迫的眸光,直直射向我。
如果是以前,我兴许会怕,但此刻我被情绪冲昏头脑,巴不得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怎么?在我身边长了20多年,现在开始讨伐过往了?发现自己的可怜,开始想要那点微不足道的亲情了?
那些话无疑刺伤了两个人的心,人总是这样,总把最锋利的尖刀,刺向最亲近的人,因为你知道,他永远都会把柔软的位置,大咧咧铺陈在面前,好告诉你,往这扎,这处扎得最疼。
我垂下眼:没有人是不想被爱的…
本来没想哭,但话一出口,直感觉胸闷,眼泪不受控制掉了出来,砸在我的手背,真烫。
没有人会嫌爱多…
谁也没有再说话,茶海上的水声也失去抚燥的作用,孤独地流着。
我看着窗外的橡树林,想到小时候受了委屈,没有人和自己玩的时候,就会躲进去和这片树玩,把它们取个像人的名字,和它们说话。
原来,从这里看得这么清楚,祖父当年是不是也在这里,看着那个小女孩,一个人在树林间露着笑脸跑跳,他会不会在心里暗骂她愚蠢。
一株藤蔓,一棵桉树…既要攀附,又要独立…
没意思,和祖父争论这些都没意义…
揽了揽身前的大衣,站起身变回最初的尊敬:我先回去了,您早点休息。
手刚碰到门,不禁停住脚步,想了想没回头:我27岁了,公司的事我在慢慢成长,感情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好,您…不用担心。
林致元在我离开后,坐在那里许久都没动,默了片刻,也扭头看着橡树林。
陈叔进来时,外人皆闻之丧胆的老先生,正杵在桌前焦头烂额地挠头,喃喃自语:哎呦,7岁的时候都没哭过,27大姑娘了,还让我给弄哭了,这可怎么哄啊…
陈叔啼笑:蔓蔓心里明白,您啊,是当领导当惯了,一句吩咐下边人就马不停蹄办好,蔓蔓可不是下属,家人哪能这么做。
林致元瞪了他一眼: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说我有官瘾。
陈管家陪在他身边的年头比林本图还长,他比林本图更像是自己儿子。
陈叔刚要解释,林致元挥挥手,寻思半天:你把那小子叫来,我见见…不许让蔓蔓知道啊。
他一听自然明白林致元的意思,这是打算掌掌眼,笑着点头答应。
林致元站起身,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这是什么。
陈叔说:刚才小少爷过来了,不过在书房门口站了会,就走了。
林致元想林思池应也是为了林本图的事,没多说什么,叹了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