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
这一路，顾音都在胡思乱想，今晚方廷宇的话又让她想起自己过世多年的mama，想起顾振东的冷漠与算计，想到自己这些年在兆峯经历的点点滴滴。一个念头在心里正慢慢清晰。那是她一直想要，却又难以得到的某种东西。车窗摇下一半，顾音心烦意乱地回过神来时，却无意瞥见顾言商的侧脸。夜风趁机吹得她脸上发烫，她伸手摸摸两颊，今晚她怎么这么脆弱，竟然抱着顾言商的手臂痛哭流涕。飞驰而过的街景正慢慢变得熟悉，当车驶入小区入口处的时候，顾音怔怔地问道，"怎么来这里了？"数年前，她曾经来过这里。那时候自己刚上大学，顾言商早已搬出顾家，就住在这里。然而顾言商没急着回话，他停好车问："晚饭吃了吗？饿不饿？"顾音点点头，忽然感觉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从心开始往胃蔓延。她觉得有些好笑，顾言商大概还不知道，就在一两个小时之前，她还在全江城最尊贵奢华的「开阳厅」，对着一堆珍馐美食想起他那碗麻辣烫的味道。见她点头，顾言商看看表，"家里还有菜，那回去随便吃点。""我去的话会不会不方便？"在他开门之前，顾音忽然有些迟疑。确认了顾言商是要把她带回自己的住处时，自己一颗心跳顿时得厉害。这会儿到了门口，又迟疑起来。他已是而立之年，又一直单独住在外面，很少和顾家其他人来往。这些年顾言商的感情生活扑朔迷离，没从他口里听见过什么异性的名字或者话题，但就那张脸的招摇程度，也一定会大把女孩子前赴后继地献殷勤。见顾音愣在那，顾言商随即笑了，他按下玄关的灯，屋内大半陈设已能够轻易窥见，"放心，顶楼是复式，有空房间的。"说完之后，他忽然觉得有点尴尬："哎呀，我忘记给你买一点日用品。"当时在医院见到失魂落魄的顾音，他着实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就想着先带她来这边住一晚，但走进家门却忽然想起。这里一直以来都只有自己住，连个多余的毛巾牙刷都没有。顾音已经走进屋内，空荡的客厅一览无余，充斥着独居的痕迹。紧着的一根弦莫名松懈下来，她说道："没关系的，我车后备箱有一个旅行包，里面有换洗衣服和日用品，我现在去拿。"有时候突然出差，或者要通宵加班，所以顾音养成了这个习惯。"我去拿吧。"顾言商主动说道，"你去冰箱里看看，把菜先洗了，等我回来做饭。"顾言商转身前关好了门，顾音一颗心蓦地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然而人却轻松了起来。她弯腰打开鞋柜，里面整整齐齐摆着顾言商的几双鞋，于是挑了一双看上去不常穿的拖鞋，换了上去。这双男式拖鞋将她的双足衬得玲珑，十根圆润的脚趾露了半截在外头，俏皮可爱。顾音先是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照得亮堂堂的，她喜欢这种感觉。原本是要去冰箱里挑选一番，却在经过走廊时被音响吸引住了目光。这台音响很熟悉，印象中，全taonong下来要十几万。刚上市的时候她也很中意，可那时候阮淑仪刚生下顾泽杨没多久，顾振东已经明令禁止一切嘈杂声打扰他的宝贝儿子。家里的保姆都要轻手轻脚的干活儿，又怎么会允许她弄台音响回来。当时顾音暗暗想着，等到将来她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要选一套最好的音响。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什么冰箱和晚饭，顾音直奔着音响过去，从旁边的柜子里挑选了一张BEYOND的专辑塞了进去。当年这些专辑随着顾言商的离开，也一同搬出了顾家。现在就好像一位老朋友似的，安静陪伴在她身旁。这些带着回忆的老物件令顾音的心重新变得柔软。缓缓流淌而出的音乐似乎也将心头所有的不快乐都冲散而去，她安静地坐上了沙发，仰面懒懒地伸长了脖颈。久违的睡意袭来，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竟慢慢闭上了眼睛。暖黄色的灯光，明亮却不耀眼，软软地勾勒出她全身的线条。黑色的长发正倾数垂坠在沙发靠背，光线沿着舒展的眉目描绘，自山根至鼻尖是挺拔的线条，勾勒到娇嫩柔软的嘴唇时，又是数不尽的柔情蜜意，下颌线再到脖颈根部与锁骨连接处，大片莹润白嫩的肌肤被映照得更为细腻。而胸前曼妙的曲线因为她此刻仰面的姿势而变得格外挺立。习惯了一个人走进黑暗，当顾言商推开门时看见这样一幅画面时，突然觉得自己烫得不像话。这一刻的顾音，好像是烧得通红的一块铁，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