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抬起了自己的身子,双臂撑在裴九枝的身体两侧。乌素微乱的发丝垂落,落在裴九枝的身前,她轻声问:亲哪里?她低了头,在裴九枝紧抿着的薄唇上吻了一下,这吻极轻,仿佛夜里惊慌的飞蛾轻落。乌素在裴九枝的唇上,尝到了苦苦的草药气息。她的吻又往下落——反正小殿下昏迷着,什么也不知道,干脆就哪里都亲一遍,乌素如此想道。乌素可没觉得这是什么冒犯。他是她的夫君,她想亲就亲,更何况,这还是他自己要求的。乌素的下一个吻,在莹莹月色里,落在了裴九枝沉默的喉结上。昏迷着的裴九枝面上泛起绯色,他的喉头滚动。这里?乌素问。她想,她到底要亲到哪里,小殿下才满意。裴九枝的喉间还是发出一道低低的声音:亲。乌素想,好吧,还不行。她低下头,又一个吻落在了他微敞着衣领的胸膛上。这里?她轻柔的吐息落在他的胸前与颈侧。在这里,她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小殿下,是这里受了伤。天外流火,击中了这里……乌素纤密的长睫垂落,她捧起了裴九枝的面颊,仗着他还在昏迷,便打算再亲一口。但此时,医庐外传来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谷颐与季弦的交谈声。尊上的伤势如何了?差不多处理好了,等尊上苏醒过来,便无大碍。我听守着药谷的修士说,乌姑娘来过药谷,想要见尊上,怎么样,她应该没有被放进来吧?啊……季弦一时语塞,这,这要他怎么说才好。而此时,他与谷颐已推门走了进来。在他们绕过屏风的前一刹那。乌素的身形宛如瞬间溃散的云烟,化作一团混沌的黑白之气,落在了裴九枝的胸膛之上。乌素脚上的金色锁链还没有松开,她是想离开,但现在也只能躺在裴九枝的床上。她隐匿了自己的身形,但这隐匿之术,只能骗过谷颐,季弦还是能够看到她。果不其然,谷颐走进来的时候,面色如常,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但季弦却瞪大了双眼,看向卧在裴九枝胸口之上的黑白气流。乌素她……她怎么敢如此!他惊得说不出话来,谷颐却开始认真询问裴九枝的情况。于是,他也不好告诉谷颐,乌素人现在就躺在裴九枝身上。不然,这忠心的玄明宗长老非把这医庐掀翻不可。许久,谷颐还没有离开,但季弦已经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把乌素赶走了。乌素卧在裴九枝的胸膛之上,她现在已经是一团气流了,根本没有重量,所以不会对裴九枝造成不好的影响。就在季弦靠过来,准备把乌素拂散的时候,裴九枝的凤目却缓缓睁开。他抬眸,安静注视着季弦,眸底凝结着一层薄冰。裴九枝顺理成章地将自己身上盖着的薄被掀开。他将变化为混沌气流的乌素裹在被子里,妥帖放在自己身边。季弦:……好你个九寰仙君,还裹起来不让我碰。怎么?裴九枝低声开口,季弦给他倒了一杯茶。尊上您没有大碍就好。谷颐知道裴九枝现下最关心的是什么事。你确实将那可怕的天外流火挡了下来,那些坠星流火已经碎裂,化为烟尘,消弭于无形了。仙洲之中,除了您之外,没有其他的修士受伤,尊上,您保护了他们。谷颐赶忙道。裴九枝敛眸,点了点头,他的眸子又恹恹垂了下去,显然伤还没好。我去命人给尊上熬药了,谷掌门,尊上醒了,便让他静养吧。季弦开口说道。他将谷颐送了出去,又回过身,惊讶地看着靠在玉床之上的裴九枝。九枝,这小妖怪,是您拉进来的?季弦问。裴九枝的眸中出现一丝迷茫,他问:我拉的?季弦惊讶道:九枝,若不是你,我现在便把她带出去。留着。裴九枝马上道。她与你……季弦看着裴九枝,很是惊讶。他无法相信像裴九枝这样高冷出尘的仙君,会与妖类有染。就如此,她是我……裴九枝正待说话。但乌素躲在被子里,她的混沌气流探出,化作一只手,轻轻碰了一下裴九枝的腰。她示意他不要乱讲话。裴九枝确实没打算惹急乌素,他的话语骤然顿住了。他道:季弦,你出去。季弦更加疑惑了,但他是个聪明人,并不会问不该问的事情。至于裴九枝自己……他相信裴九枝有能力解决好所有事情。季弦离开了,裴九枝才侧过头看着自己搭在床榻里侧的薄被。一点混沌气流从薄被里露出,化作乌素略带惊恐的一张脸。小殿下,是你把我扯……扯进来的。乌素慌忙道。裴九枝安静地看着她。她甚至不敢将自己身体的其他部分变回人形,这让她看起来诡异极了。他现在有些虚弱,眼睫懒懒抬起,只道:变回来。乌素没舍得让他使用法力来cao纵金色锁链,她自己乖乖变回了人身。她对着裴九枝眨了眨眼道:季弦……仙君大人说你不想见我。那……那我就先走了。乌素小声道,我回日月天等你,好不好?裴九枝一把将她的手腕拽住了,因为这过大幅度的动作,他扯到了自己胸口处的伤。他的眉头微蹙,乌素果然没有动了。她慌忙回过身来,问:伤怎么样了?无事。他道。既然看见了,就留下来。他对乌素说。他本来是不想让乌素知道他受伤。但现在,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自然没有再离开的必要。哦哦,好。乌素现在倒是乖巧,她撑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有些火辣辣的疼。可能是今天她要进药谷的时候,被守在门口的修士推了一下,摔在地上,不小心磨破皮了。裴九枝抓住了她的手腕,他道:手翻过来。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来替乌素将手翻开。乌素无奈,只能将自己掌心朝上,对着他。怎么又受伤了?他哑着声问。乌素抿唇不语。桌上有我的伤药,你取些来用。他对乌素说。放平时,他肯定早就上手了。现在他确实是受了重伤,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这才让乌素自己去取。乌素也知道他身子难受,便顺着他的意思,朝那玉床旁的桌子靠了过去。她直接趴在了裴九枝的身上,越过他去取药。裴九枝紧抿着薄唇,他注视着乌素在他身前掠出的一道曼妙弧线。他忽地开口,状似漫不经心地对乌素说道:我方才做了梦。乌素一惊,手背险些将桌上的药碰倒,她问:什么梦。有人亲我。他道。乌素飞快地将伤药抓着,往回退。但因为过于惊慌,她不慎倒在了裴九枝的怀里。幸好她先将自己的身形变为气流形态,这才没有压到裴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