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麻都不必看,只是听见了那声梆子响,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见伙计们有些迟疑之色,便故意笑道:演把戏也得有头脑才行,这镇子里的人抠门的狠,都没人给赏钱,他们这可不是演给了鬼看?
伙计们便想附着他笑笑,只是有点笑不出来。
胡麻却仿佛根本不理这茬了,大手一挥,道:咱爷们本来也该给他们点赏钱,但掌柜的说了不让咱出去了,那咱今天只好听他们个免费的动静了。
娃子,虎子,饭烧的怎么样了?
他边说,边看向了厨房的方向,大声道:今天掌柜的不在,那就是我做主。
你们两个就别弄那腌菜豆腐苞米糊糊了,宰羊,割肉,掌柜的屋里还有几坛子酒,我也拿回来,咱们今天先过个年。
……
啥?
众伙计们听了,一下子都傻了眼,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能来这庄子的,大都是穷苦人家,便是家里有些家产的,但一年到头又能吃几回肉?
便是来了这庄子,说的有血食供养,其实每天就那么一丁点,也吃不着几口,况且血食的味道,跟他们馋的那些猪牛羊肉,本来也还有着一点儿差别。
简单来说,都是常年吃素的身子啊,一个月里见不着多少肉腥,上一次胡麻从村子里换了几只羊过来,那也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吃的。
但现在胡麻忽然做了这个决定,惊喜的让他们都怀疑不真实。
待到看见胡麻的笑脸,确定了他不是开玩笑,一下子就乐翻了天,呜呼一声便主动忙活了起来。
拿盆,磨刀,烧水,哄着羊到盆子前。
便是李娃子和几个在伙房里忙活的,都愣着了,过来这么久,硬是没想到今天自己还能整治这么硬的大菜。
左右都是要吃进自己肚子里的,他们也忙抖擞了精神,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全都打点好了往锅里面填,而胡麻也真的从内院里搬出了几坛子酒,还让他们熬一锅红糖水,待会解酒。
非但如此,胡麻还特意进了厨房里看看,只见一个瓦坛里面,还存了差不多两三斤的冻肉,这可都是供养给庄子里伙计们吃的青太岁。
看着不少,实际上是差不多所有人,一个月的口粮,于是他也大手一挥,让李娃子全都给做了,并向伙计们保证,今天就放开了吃,放开了喝,明天我向掌柜的说,再拿一块过来就是了。
有羊吃,还有这么大块青太岁,伙计们简直比过年还兴奋,热热闹闹的搭手忙活。
一片热烈里,只有周大同眼神有些奇怪,不方便问,却是偷偷的看了胡麻一眼,意有所指。
胡麻并不解释,只是向着他点了点头,周大同便一下子反应过来,上前踹了一个伙计一脚,骂道:一瞧伱就没吃过好东西。
什么叫切成了小块炖着吃?
今天咱麻子哥带咱们享福哩,就得整只羊给它烤了,再拿刀子割着吃,可香!
……
谁家这么有钱,羊还能这么吃?
伙计们听着这种吃法,光是想想,口水就哗啦啦的流了。
倒是胡麻听着,心里也确定了一件事,周大同他爷爷在寨子里估计没少贪,居然还吃得起整羊。
但周大同的提议,一下子迎来了所有人的同意,直接便在院子里垒起石灶,劈足了柴,火点了起来,羊也架上了。
伙计们手里有刀的,更是直接把刀子拿了过来,跃跃欲试的等着割羊肉,没刀子的也抢菜刀,赵柱连粪叉子都拿过来了,但被人强行逼着扔到了一边。
好了,开酒,吃席!
两张桌子摆在了院子里,桌子上是庄子里平时难得的好吃食,旁边烧了一堆火,上面烧着羊。
胡麻心里默默算计着时辰,见着差不多了,便一声笑,端起了酒碗,领着伙计们喝了一大口,然后开始兴高采烈的吃肉。
如今夜色渐深,四下寂静,头顶上又悬着这么一盏殷红的灯笼,气氛怎么说怎么诡异。
可伙计们心里却是实打实的高兴,大呼小叫,你争我抢,再是怎么个阴森氛围,也直接给冲淡了。
直到这气氛到了最浓烈,吃的忘乎所以,外面那些耍把戏的根本就没有人想起时,忽然大门处,响起了吱呀一声,紧紧拴着的大门,竟一下子被风吹开了。
黑洞洞的门外,忽地探出了一张惨白的脸,向里面张了一张,又缩了回去。
伙计们吃了一惊,端着酒的手,都僵住了。
胡麻感觉到了众人的心情变化,忽地笑道:诶,那是谁家小娘子,这是想男人了,想要跟咱们回去过年呢?
伙计们呆了一呆,旋及再次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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