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予安在二爷出府前问了一件事。
但是二爷没有回答她。二爷让她自己想。
予安就认真地想。
二爷为什么要抬她做姨娘呀。她讨二爷欢喜了么?
予安从她服侍二爷的第一日到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回想了一遍。
她手脚勤快,近来好像是将二爷服侍得很好,二爷愿意教她读书写字就是证据。二爷又见她这么聪慧,一定更欢喜了,所以才提了她的身分。
予安想明白后,一张小脸都映着娇艳的笑。
林静姝说腹痛是装的,但是大夫一来,把了脉,恭喜她已有身孕月余。
荀槿清木桩似的站在床沿,忽然傻笑出声:大夫,我真的要当爹了?
两鬓花白的老大夫乐道:大奶奶身子尚轻,再过两三月显了怀,大少爷便确信真要当爹了。
荀槿清喜得亲自送他出去。
林静姝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这里真长了个小娃娃?
她有些疑心,这喜脉别是被荀槿清气出来的罢。
眼角见到荀槿清满面春光地走来,心里转念一想,笑了笑。
不管真假,荀槿清喜欢孩子,肯定也乐意为孩子吃些苦头的。倒是个现成的好机缘。
先等他画完佛像罢。
姨娘算是半个正妻,有三件事和通房丫头明明显显不一样。
第一件,不用干活了。
再一件,有丫鬟使唤。予安回房不久,大夫人就派了两个小丫头过来服侍她。
最后一件,可以和二爷同桌用膳。
二爷中午回来换衣时和她说,晚饭在院里用,让她吩咐周嬷嬷传话下去。
予安羞答答地应了,又开始不敢抬头看二爷,小脸快要埋进胸口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呀,就是不好意思,好像二爷是会令人脸红心跳的春宫画。
婢女都目不斜视地在门外听候差遣,屋里一片暖融融地静谧,静得叫人心动。
荀观澜看着小丫头的头顶,心想当了姨娘也这般胆小,平日敢拐弯抹角地诱惑他,此时却不敢光明正大地黏着他撒娇,软着声音跟他说今日有多开心。
这样静着,予安的脸颊就开始变得热烘烘的。二爷怎么不说话呀。
眼角偷偷地看过去,啊,二爷正看着她呢。
予安的心擂鼓一样跳得又快又响,挨不住了,问:二爷不去书房么?
荀观澜嗯了一声:你还有没有话要说?
予安使劲摇头:没有了,二爷。
笨死了。
荀观澜盯了小丫头片刻,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叫丫鬟将你头发梳起来。
予安摸了摸头,反应过来,她该梳发髻了。
今日一上午思想二爷抬她姨娘的事,后来光顾着开心,忘记她现在是小少妇了。
丫鬟做久了,予安一时不会当主子,自己梳了发髻,满院子地去找周嬷嬷,说话间还是以前那般乖巧有礼。
周嬷嬷胆战心惊。
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过一个月的时日,就从通房丫鬟跃上姨娘的枝头,比天下雪还快些,可见二爷宝贝得紧。
她一个老婆子怎么敢受她的礼,叫二爷知道了,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低头委婉道:姨娘如今身分不同了,有事吩咐只管使唤丫头来传一声,免得惯成她们好吃懒做的性子。
予安幡然醒悟她做错事了,她自己来吩咐嬷嬷做事,别人会以为她指使不动丫鬟,没有手段,当不了主子。
予安左右看了看,幸亏人不多,谢谢嬷嬷教诲,我以后会注意的了。
现在她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做不好,会连累二爷被笑话。
不许这样,予安严肃地想,她要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当一个厉害的主子。
周嬷嬷对荀二爷的口味还算了解,吩咐膳房做了两荤两素一汤,申时末送到偏厅里。
厅中一派娴静,婢女摆放碗筷的声音清清越越。
予安坐在二爷身旁,姿态端正,神情庄严。
过一会,情不自禁用眼尾看二爷,按在腿上的手心偷偷擦了擦衣裙。
吃罢。荀观澜起筷。
是,二爷。
予安小口小口往嘴里送饭,银筷却不见动几下。
荀观澜留心看了一会,开口问:饭菜不合胃口?
小丫头的模样不同于往日,他回来时便察觉了,只一时想不出哪里怪。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予安一跳,差些被梗住,连忙咽下饭,不是的,二爷。
不是为什么不动银筷?
予安扭扭捏捏说不出来。
大夫人和二夫人陪老太太用膳时就是这样呀,她得学着她们的模样。
而且她第一次和二爷用膳,一面开心着,心里好像装了颗糖,甜丝丝的滋味往全身钻呀钻。
一面又担心菜汁、饭粒粘在脸上出了丑,让二爷嫌弃,一紧张手心就发汗,握不稳银筷,更加不敢伸手夹菜了。
荀观澜放下银筷,看了看旁边伺候的婢女:你们先下去。
架上的烛火受到婢女走动带起的微风,时拉长身子时躲回去,摇摇曳曳,奋力地卖弄着自己的把戏。
可惜无人观赏。
独自与二爷留在桌边,予安越发紧张,动了动小屁股。
荀观澜看着小丫头:无人了,为什么不用膳?
小丫头看起来不是难受,也不像喜悦,当了姨娘后,他反而猜不到她的小心思了。
荀观澜蹙了蹙眉。
说给二爷听没有事罢?
予安就将要做好主子的前因后果小小声说了一遍,怕被门外的丫鬟听见似的。但是没说和二爷吃饭的紧张和开心。
荀观澜有些啼笑皆非,小丫头是该要学习如何当主子了,却学得不像样。
不是面容严厉便能使下人听话,他有意教导,慢慢道,治家如治国,恩威并济方能令下人敬畏,该赏时不吝惜,该罚时不手软。平日说话行事,落落大方,谈笑自如,不畏不惧,自然无下人笑话之处。
予安听得一愣一愣地:二爷你真厉害……
听懂我所说的了?荀观澜不为所动。
予安诚实地缩下脖子,伸出手指比划:懂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