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温温和和地问裴叶,没有一个重音,但字字如针,句句见血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还能这样?
金狮扭头问二把手。
信阴沉着脸没回答。
作为兽人世界的土著,他们无法理解罗这段话中的诛心之语——因为兽人世界的文化就是弱肉强食,简单来说就是youcanyouupnocannobb,从没谁应该拯救谁,哪怕是神。
弱者上供强者,强者庇护弱者。如果病患足够强,哪里需要神使拯救?他们直接将人绑了放血就行啊。问题是打不过,那就乖乖等死。自己作死沾了银椤树,关神使屁事。
金狮和信不懂里头门道,但裴叶却懂。
不仅懂了,还气得发笑。
只是无人看懂她含满笑意的双眸下蕴藏的愤怒。
只有血才行?
古籍上边儿是这么说的,说这种叫银椤树的东西因恨而生,平复恨意最好的解药就是血了。我觉得这话挺有道理。罗仍旧温和地看着裴叶,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古籍也不能完全相信,据我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诅咒只是让人痛而不是要人命。十个死亡的病患有九个都是受不了发病的痛苦自杀的,剩下一个大半也是年迈老死,的确不值得神使伤害自己。
今晚的月光比往日阴森惨白得多,照在裴叶脸上映出些许诡异渗人的死寂和隐忍的杀意。
金狮和信直觉退了半步。
唯独罗立在原地,脸上还挂着医者悲天悯人的浅笑。
裴叶道:错了,应该还有一个法子。
罗虚心请教。
裴叶摩挲着下巴扬眉。
因恨而生?诅咒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杀了源头或许也能解。
没了恨的源头,自然也没了诅咒。
罗:神使也可以试试。
裴叶一听,稍霁的脸色又刷得沉下来。
神使殿下,这些俘虏怎么处理?全杀了吗?罗温声请示裴叶。
裴叶冷笑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打算救?
那——需要我为您准备锋利的刀?
裴叶嘴角狠狠抽了抽。
语气不善地问:你在教我做事?
罗垂首:不敢。
你下去熬一些镇痛的药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裴叶开口赶人,罗微微躬身离开。
金狮:要不将他赶出部落?
他之前挺看好罗,他木木部落唯一的巫医,非常受部落尊重,附近部落的兽人也会赶过来求医问药,名望极高。今天却像吃错药,饶是脑子不太灵光的金狮也能咂摸出罗有些奇怪。
裴叶摆摆手:不用,留着。
放明面上的敌人总比暗地里放箭的小人让人安心。
蹲下来检查俘虏身上的恶咒痕迹。
没什么发现。
正欲收回手指,脑中蓦地闪现一幕幕陌生的画面——
铺天盖地的黑雾笼罩大地,四周苍茫雪山被无数鲜血染红,双目远眺能见断壁残垣,数不清的残肢断体如垃圾一般被丢在一个巨大石坑之中,石坑四周满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残骸,上面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人坑上方悬吊着数百上千个不知能不能被成为人的血块。
【妖族,死!】
【吾等死战不退!】
【师兄!】
【掌门!】
【哥!】
【没有援军也要死守!】
【退一步,结界便守不住……我不能退!】
嘈杂声音或强或弱、或远或近,细细密密钻入她的耳膜,入侵她的大脑,扰乱她的心神。
本该固若金汤的结界从内部崩溃的一瞬,无数被毛戴角的怪物冲杀进来,前一刻还宁静的世外之地顷刻化为烈狱,那些怪物或生扯俘虏四肢或以其为食,非得肆意耍弄至断气才罢休。
画面一变,石坑尸骨已经腐烂,化为无数白骨。
堆积如山的白骨之上,有一株幼苗深深扎根其中一颗颅骨,新生的嫩芽迎风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