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像曲獬这样的天生神, 毁掉的只是神躯, 神魂却永远不会烟消云散,想要解决只有封印这一个办法。果然只见一缕缕银色烟雾渐渐从毁坏的神躯中升起, 在半空中迅速凝聚成鬼太子的模样,那张俊俏雪白的少年面孔从未像此刻这般僵硬森冷。
应恺失声:小心!
只见鬼太子的神魂一伸手,不远处血剑便化作流光召来,啪一声紧紧握在掌心,劈头盖脸斩向应恺,却被宫惟闪电般锵!一声重重架住!
两把剑锋死死相抵,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鬼太子一字一顿问:你以为你能把我再次封印九千年?
不,宫惟近距离逼视着这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孔,从牙关里道:这次我要把你封印到天崩地裂!
――铮!
两剑急速交擦,爆出灼目电光,激战时狂卷的气劲让大殿剧烈震荡。数不清的弧形剑光向四面八方激射,石柱、地面、墙壁纷纷爆成齑粉,残垣断砖如暴雨下,高处墨玉座在撞击中轰然坍塌!
失去神躯后的鬼太子果然开始急剧衰弱,魂魄力量消耗极快,已不再是宫惟的对手。剧烈摇撼中宫惟一剑将鬼太子扫飞,那堪称暴怒的神力让鬼太子撞出去砸穿了巨大玉石柱,下一瞬宫惟当空出现,无数道绯光在掌心凝聚成锁链,一掌按向鬼太子的印堂!
只要这一掌按实了,鬼太子的神魂会立刻被锁链缚住,从此再也不能脱身。
但说时迟那时快,鬼太子横剑死死挡住扑面而至的宫惟,借力贴地一滑而出,眨眼间飞掠数十丈,翻身飞跃而起,一剑刺向应恺!
――这一剑分明是要让应恺死后魂飞魄散。
宫惟脸色剧变,毫不犹豫掷剑出手,白太守划破空气疾射而来。
然而鬼太子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刹那间止住身形,白太守剑光贴着头顶夺一声钉进了地面;紧接着鬼太子毫不犹豫,掉头急转冲向殿外,十二扇巨型殿门轰然洞开。
他要跑!
这一招声东击西实在太快,宫惟一伸手召回白太守,拂袖飞身要追,鬼太子的神魂却闪电般冲出殿门,不知何时殿外景象竟然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黄泉。
他是鬼垣之主,占据全部地利,能随心所欲变幻地形。一旦让他脱身逃出,再想追根本来不及!
暴怒从宫惟心头窜起,竭尽全力一剑挥向鬼太子的背影:给我站住――
然而鬼太子动作更快,巨大剑光擦身而过,他人已冲出殿外虚空,眼看就要一头扎进滔滔黄泉中!
此时想要追上已绝无可能,但就在这无可挽回的一刻,远处一道赤金剑光势如破竹,将沿途无数厉鬼拦腰斩断,震撼的厉吼由远而至:
剑出法随――
罗刹塔剑魂爆起金焰,迎面重重撞上血剑,竟然是尉迟锐神兵天降!
鬼太子绝对没料到会来救兵,当场被逼退数步,冲击在两剑交撞的瞬间向四周扩散,甚至将黄泉大瀑布都唰然一阻。
南帝麒麟?鬼太子眯起眼睛。
宫惟正追出大殿:长生拦住他!
然而电光石火间,只见血剑爆发出无数层寒光,鬼太子手腕一翻冷冷道:凡人终死。
四字剑诀出口刹那,血剑神威暴增百倍不止,登时将尉迟锐甩出数丈!
尉迟锐尚未飞升,罗刹塔根本不是天道神剑的对手,从交手到脱身也不过短短顷刻间,鬼太子已毫不恋战擦身而过,眼见又要扑进黄泉。
――黄泉之下地形极度复杂,一旦他进去就再抓不到了,宫惟暴怒紧追而来:站住!
被甩飞的尉迟锐却一剑定住身形,抬头勾起冷笑:想跑?
他这话一出口,鬼太子登时心生不妙。但还来不及转向,毁天灭地的剑光已经直直剁向头顶,剑锋后赫然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象牙白袍衣袖飞扬――徐霜策!
咣!
不奈何死死拦住鬼太子,同时徐霜策修长双指向前一点,鬼太子胸前顿时出现了一道金光烙印,是东天二字。
上天入地、无所遁形,这是个强大无比的追踪符!
想跑?徐霜策眸光冰冷,做梦。
宫惟从被应恺强行装进芥子壶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强忍着泪水,此刻见到徐霜策突然就忍不住了,一腔愤怒爆发而出:他害死了应恺!他逼着应恺活剖了神格!他、他……
我知道。徐霜策语调略微沙哑,似乎又看见了天界北垣地上那滩淋漓的神血:我感觉到了那不是你的血。
随即他喉结一动,咽下了所有情绪,森寒铮亮的不奈何牢牢抵着鬼太子,对宫惟道:你去吧,这里有我。
尉迟锐再忍不住,一头冲进高悬在虚空中的深殿,宫惟也紧跟着追进了门。大殿内部早已在激战中变成了废墟,应恺刚才应该是勉强追了几步,但最后的那口气已无法支撑,半途就倒在了门后一座半塌的巨大玉石柱下,血沫不断从他嘴角涌出,眸光已经开始散了。
尉迟锐脚步猝然顿住,似乎完全没法接受这个场景,全身微微发抖。
宫惟半跪在地上,掌心笼着一团神光按在应恺胸前,竭尽全力遏制神格被剖后肌肉腐烂的速度,但根本无济于事。
别哭……应恺喃喃道,勉强安抚地提了提嘴角,没事的,别……别哭。
尉迟锐双手握拳剧烈发抖,良久缓慢地走来,半跪在地上,应恺虚弱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以后要当盟主啦。
滚烫的泪水顿时从尉迟锐眼底夺眶而出,但他张了几次口都发不出声,胸腔急剧地倒气。
对不起师兄,宫惟带着哭腔颤栗道,如果九千年前我没有选你的话,这一切都不会……都不会……
歉疚像利刃反复捅着宫惟的心,应恺却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什么,竭尽力气抬起冰凉的手在他头上摸了摸,温和地止住了他:不是你选择的我。
顿了顿之后他又不放心地强调了一遍:跟阿惟没有关系。
宫惟深深埋下头,十指痉挛着深深按进了龟裂的地砖。
应恺脸上满是血污,但仍然能看出年轻俊朗、清晰深刻的轮廓。他眼底那总是挥之不去的疲惫感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怀念,沙哑地请求:可以再变一次小狐狸吗?
宫惟闭上眼睛,豆大的泪水滚过脸颊。下一刻软蓬蓬的小狐狸原地出现,全身毛色火红,尾巴柔顺蓬松,呜咽着贴在应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