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大地四分五裂,硝烟遮蔽苍穹。远处陌生的都城被熊熊烈焰所笼罩,城墙坍塌、人仰马嘶,燃烧的砖块如暴雨般坠下,将四散哭喊奔逃的百姓纷纷压成了肉泥。
几位大宗师立于高空阴云中,飓风猎猎袍袖飞扬。应恺一睁眼便见这地狱般的惨状,下意识就要拔剑: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澄风却将他拦住:应兄莫急。这是度开洵的意识,而你我只是外来的旁观者,不信你看?
只见他一伸手,远远飞来尚带火苗的碎石穿掌而过,犹如穿透了不真实的虚影,转瞬又飞走了。
我们只是灵体,改变不了意识世界中已经发生的事,也救不了这里曾经死去的人。说着长孙澄风皱起眉,喃喃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可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竟一点也认不出来。度开洵到底想控制法华仙尊的尸骨去做什么?
与此同时远处,宫惟小心躲藏在一处山丘之后,只见半空中尉迟锐屡屡回头,目光四下搜寻,似乎想找自己,但因为战火燎原浓烟遮蔽,愣是没看见百丈远外宫惟伸出来挥舞的手。
剑宗?穆夺朱奇道,你找什么呢?
尉迟锐迅速回头,一脸漠然:没什么。
穆夺朱:……
医宗好奇地回头看去,除了平原上燃烧的村庄和龟裂的丘陵之外什么都没看见。他正满心疑惑,突然前方都城中传来——轰隆!
轰隆!!
大地剧烈震动,脚步越来越近。紧接着,一座顶天立地的巨大人形黑影出现在都城之上,伸手重重一挥,飓风凭空刮起,将硝烟唰然扫清。
应恺讶道:那是什么?
——只见硝烟散尽之后,那黑影终于露出了它的真容,竟然是一座机关兵人!
世间从没人见过这么大、这么可怕的兵人。
它高逾百丈,是真正意义上的头顶天而脚立地,全身精钢铠甲,双手紧握两把燃烧着熊熊金火的长刀,远望如同一座移动的山丘。兵人面部五官齐备,但眉目生硬刻板,巨大的眼珠犹如两轮太阳,俯视着脚下蝼蚁般逃命的人群,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祇一般生冷而威严。
救命啊!快、快跑!娘,娘!……
兵人高高抬起脚,毫不留情重重跺下,无数百姓顿时被活生生踩成了血泥!
……澄风?应恺颤声道。
长孙澄风连尾音都变了调:闻所未闻,我发誓从未见过!
穆夺朱脱口而出:它是要把这所有人都杀光吗?!
仿佛对他的话做出回答,兵人抬手交叉双刀,凌空挥出。刀身上的金火顿时将大半座城池淹没在火海里,爆裂的房屋冲上了天空!
冲击令高空云层哗散,狂风甚至将几位大宗师都推得后退了好几步。长孙澄风好容易稳住身形,震惊道:这是哪年的事?我从未在家史上看到过!应兄你呢?
何止是巨鹿城长孙家史,整个仙盟都没记载过如此骇人听闻的灾祸。应恺握着剑柄的手筋骨突起,皱眉道:我亦不曾从任何典籍上见过此事。这到底……
这时只听徐霜策突然道:有人来了。
众人同时觅声望去,却见兵人那恐怖的长刀再次全力挥出,两条火龙呼啸扑向群众,眼见就要将无数人化为烧焦的尸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金剑光自人群中平地而起,其势凶暴悍利至极,于半空将火龙一斩而断!
这一剑的冲击足以震动整片平原,连剑宗尉迟锐都不禁神色微变:什么人?
剑光冲上天空,金火一散而尽。只见远方的最后一座城楼顶端,滚滚硝烟中出现了一道颀长侧影,毫无畏惧地直面着巨型兵人,迎风而立袍袖翻飞。
来人年纪还很轻,侧脸非常秀丽文静,但此刻因为从额到颊都被鲜血染透,平添了几分突兀的狠厉和威严。他在风中飘舞的发绳与衣带都是金线所绣,白衣处处染血,伤势已经非常严重,脊背却挺直未有丝毫弯折。
握在他右掌中的长剑泛出璀璨光焰,剑形极为眼熟,靠近剑柄处赫然刻着两个古体篆字——
长孙澄风诧异地念了出来:不器!
所有人不由自主望向长孙澄风手里一模一样的不器剑,穆夺朱指着那道背影:难道……难道是哪一任钜宗吗?
话音刚落众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钜宗名号已在长孙家传了三代,这位年轻宗师却显然不是长孙家的先人。
度开洵种进法华仙尊体内的这段意识,到底是发生在多少年以前,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总也打不死的老对手再次出现,兵人顿时被完全激怒了。它那两轮燃烧的巨大眼珠陡然烧得更旺,平地直扑上来,百丈身躯竟然迅猛到令人不寒而栗的程度,一刀剁向那位宗师头顶!
然而年轻的宗身形更快,仿佛全身重伤完全不影响速度,眨眼间飞退至城外平原。他应该是想用自己当诱饵为百姓逃难争取时间,只见兵人果然弃城池于不顾,瞬间追杀上来,两柄长刀疯狂劈砍,翻腾的金焰如千万座火山齐齐喷发。
这末日般的地狱场景足以令任何人胆寒,但年轻宗师却铮铮铁骨丝毫不退,刹那间硬扛了破千招,气劲贯彻天地,甚至将高空云层都撕得四分五裂!
长孙澄风心神俱慑,喃喃道:想是我辱没了不器剑,它竟也有如此锋芒盖世之时……
应恺亦是紧盯着战场挪不开视线:澄风不必自惭,这位前辈已是大乘境极晚期了。
极晚期?
怕是不输——不。应恺话音一顿,改口道:怕是能与霜策旗鼓相当。
几个人都不由看向徐霜策,却见沧阳宗主微微蹙起剑眉,轻声吐出两个字:可惜。
长孙澄风:可惜什么?
……
应恺和徐霜策都没吭声。这时只见双刀劈开苍穹斩下,年轻宗师咬牙横剑硬挡,地震般的重击冲向四面八方,脚下平原瞬间龟裂!
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召唤不器剑魂吗?应恺长叹了口气,说:因为受伤已经太重,金丹早被烧毁了。
金丹被毁是所有修士最绝望的噩梦,哪怕对宗师来说都是如此。但大乘期金丹强大坚固、举世绝伦,人在则丹在,人亡丹都不一定亡,这名宗师是承受了多么可怕的重击,才会连金丹都毁了?
又是怎样惊人卓绝的毅力,让他金丹毁而人不死,还能拼着最后一口气,站起来继续挡在这机关巨人的面前?
众人一时都愕然,应恺突然皱眉: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