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以为容锦听了此话,会如释重负地离开。可她并没动弹,只是极轻地说了句:没有为难。沈裕要去拿茶盏的手一顿,眉梢微抬:你说什么?奴婢说,容锦咬了咬唇,仰头看向沈裕,奴婢不觉着为难。第19章沈裕几乎有些错愕。既意外于容锦的反复,也惊讶于,她竟然会这般直白地宣之于口。向来运筹帷幄的沈相,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有些摸不清面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的心思。他停顿之后,又继续端起茶盏,自顾自地抿了口茶。黑釉建盏中漂着几片舒展开的嫩叶,明前龙井带着股独有的鲜嫩甘甜气息,沈裕却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上回喝这茶,得追溯到六七年前。那时他还在漠北,率军打赢了场极漂亮的胜仗,圣上已经病重卧床,废太子临朝听政,遣人带着赏赐前来犒军,其中就有一罐钱塘上供的明前龙井。沈裕咽下含着的茶水,克制着没再去想旧事,目光依旧落在了眼前的容锦身上。她没再如往常那般躲闪,仰着头,定定地看着他。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映着他的身影,隐约带着些紧张,和孤注一掷的势头。同他说出那样的话,的确需要鼓起不少勇气。舌尖舔过齿列,等茶香淡去些,沈裕正欲开口,却听着外间传来动静,是商陆与颜青漪从城外回来了。却又不止是他二人,紧随其后的,是神色悲喜莫辨的荀朔。对于这个半路遇着偏要跟来的意外来客,商陆颇为高兴,毕竟多个大夫,对沈裕的病情总没有坏处。可颜青漪却不同。她那张本就冷淡的脸上更是半点笑意都没有了,眉头微皱,丝毫不掩饰对荀朔的不喜。看起来若不是尚未解决沈裕的病,怕是压根不会与他同处一室。沈裕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牵扯,但从没提过,更没打算掺和。而在荀朔身后,还跟着送了密信后匆匆归来的成英,只是碍于在场有许多人,不便回话。沈裕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回容锦身上,原本那点探究欲已经散去,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漫不经心道:你愿意伺候,那就留着吧。公子可觉着好些了?上前来的商陆顺手扶了容锦一把,正好荀大夫来了,不如也请他看看……只是这话尚未说完便被打断,荀朔推拒道:有青漪在就足够了。商陆还没觉察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诧异道:那你来做什么?我……荀朔噎了下,眼神飘向了已经在床榻旁坐下的的颜青漪,面露难色。都在这里凑什么热闹?颜青漪所剩无几的耐性彻底耗尽,头也不回道,要么闭嘴,要么出去。商陆不敢招惹她,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沉默下来。与昨日相比,沈裕的情况看起来已经好了不少,任是谁见了,都觉着应该是过了最凶险的时候。可颜青漪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她细看过沈裕的气色后便皱了眉,搭在腕上诊脉后,更是面沉如水。原本还有心情闲话的商陆都看出不对劲,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却碍于颜青漪方才的申饬,未敢出声打扰。最终还是沈裕开口道:是不好吗?一副平静的模样,倒像是在问旁人的病症。早前施针,断断续续五六日才能将肺腑沉积的瘀血拔除,好好将养,能保数月无虞。颜青漪昨日看过他吐的那血的颜色,便知道不对,今日算是彻底坐实了猜测,但如今,原来的法子已经没什么用了……哪怕眼下看起来尚好,可不出三日就会复发,甚至会愈演愈烈。治标不治本,一样的法子用久了,自然不会总是如初时那般有效。沈裕明白这个道理,微微颔首,又问道:颜姑娘连夜出城,想必是昨日已经看出端倪吧?颜青漪对他的敏锐习以为常,从袖中摸出个紫竹制成的纤长竹筒,欲言又止。她做事从来雷厉风行,少有这般犹豫的时候。容锦与众人一道看向那竹筒,好奇这其中装的究竟是什么,竟能叫颜青漪这般迟疑。可颜青漪并没解释,沉默片刻后,竟回头看了眼:你来看看,可有旁的法子?荀朔怕惹颜青漪不悦,一直远远地在窗边站着,压根没想到她会主动同自己说话,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还是被商陆拽了衣袖,才回过神,忙不迭地上前。可他也没什么法子。他一直在京中,对沈裕的身体情况再了解不过,若真有根除的手段,也不会隔三差五就被拉来沈家看病救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