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敷衍的态度显而易见,沈裕指尖一寸寸抚过她的腕骨,那层薄茧刮得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这等情形落在外人眼中,却俨然透着耳鬓厮磨的亲密。自别院送药起,明安缓了许久,自以为已经能接受云瓷的存在,想着只要能成亲,长长久久相处下去总能叫沈裕明白自己的好。这才托了兄长帮忙牵线,想趁着庙市同沈裕再聊一聊。如今再亲眼见着,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能坦然接受,只这么看着,心上已经像是被锋利的匕首捅了一刀。秦瞻将自家妹子这不成器的样子看在眼里,既不明白她怎么就对沈裕一厢情愿,也觉着沈裕这人实在是不识好歹,竟宁愿将那么个玩物捧在手心里。只不过还没等他发作,沈裕就先开了口:时候不早,我还有旁的事情要料理,就不奉陪了。这时候,沈相还有什么要紧事?秦瞻阴阳怪气道,怕是圣上都没你这么忙吧。圣上将程氏一案交由我料理,世子可是有什么不满?沈裕收敛了客套的笑意,神情冷了下来,还是说,世子想随我去刑牢一趟,看看昔日旧友呢?秦瞻素来跋扈,可对上沈裕凌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没敢开口。这几年见多了沈相的和颜悦色,他竟忘了当年随着圣上一道出城迎沈少将军的情形,险些以为他是那等可以揉圆搓扁的货色。可沈裕不是,他愿意的时候能叫人觉着如沐春风,可真到不想给脸面时,谁来也没用。容锦被沈裕拉着走,一路受了不少或是艳羡或是含酸的目光,直到上了马车后分开,她借着灯火看了眼手腕,果然又多了两指青痕。沈裕也看得皱了皱眉,他并非有意为之,只是没想到容锦身体这般娇气。他捻了捻指腹,仿佛有种挥之不去的滑腻感,倒叫他添了分不自觉的烦躁。容锦对此毫无所觉,她试着活动了下手腕,没觉出什么异样后才松了口气,便听沈裕低声吩咐道:去刑牢。这不是来时的马车,而是沈裕那特制的、甚至可以防利箭的马车,而沈裕显然也没有要特地先将她送回去的意思。她曾经听人提过,说刑牢之中关押的皆是重犯,再加上沈裕方才说,圣上将程家的案子交由他审理……容锦呼吸一滞,想起了那封出自她手的仿信。这些日子,她试图想要忘掉此事,也试图宽慰自己,兴许沈裕并没用得上那封信。可午夜梦回之际,屡屡被困在那个雨夜,无处可逃。我,容锦坐立难安起来,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小泥人,看向沈裕的目光中多了些恳求,能让我先回去吗?第14章闭目养神的沈裕听了这小心翼翼的要求,撩起眼皮看容锦,对上她那半是不安半是恳切的视线,轻描淡写道:刑牢在城西。而沈裕的别院,在城东。言下之意也就是说,不可能特地先将她送回别院,再折返回来。容锦揉弄着衣袖道:我可以随苏婆婆他们一同回去……在沈裕的注视下,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沉默下来。马车驶离一片繁华热闹的西市,叫卖声、笑闹声逐渐远去,渐渐的越走越偏,便只剩了空旷长街上回荡着的马蹄声。容锦摩挲着那憨态可掬的泥娃娃,不愿想将要发生之事,自欺欺人地想着庙市上的种种,回忆惊鸿一瞥中那位青衣公子的轮廓。这是什么?冰冷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容锦怔了怔,将怀中的泥娃娃摆到了小几上:在庙市上投壶得来的彩头。沈裕瞥见泥娃娃衣角的祁字印章,猜出这应当是头奖,只当是商陆赢来的,未做他想。他不再多问,容锦更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但觑着沈裕的模样,觉着他今日的心情应当不算差,不然应当不会有闲心问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莫不是除了异己,少了心头大患?车厢之中重回寂静,过了会儿马车忽而停下,随即传来卫兵的问询声。不需沈裕露面,成英递了块腰牌,随后畅通无阻。刑牢内外两层坚固的大门陆续打开,马车缓缓驶过两侧点着火把的狭道,最终在地牢入口处停住。此处立着位身着绯色官服的男子,正是大理寺少卿,管泓泽。他冷着张脸,见着沈家的马车后快步迎了上去,低声道:卑职无能,本不该在这种时候打扰,只是程恺那老贼死活不肯松口,非要见着您才行……车门打开,最先见着的却是个身着天青色衣裙的姑娘,管泓泽没想到沈裕马车上会有女子,向来能言善辩的嘴皮子都磕绊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