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裕将昨夜种种悉数道来,又道:自今科进士们于花萼楼题诗讥讽,黎王就铁了心要清算一回,臣若不遂了黎王的意、担了这怒火,他们必不可能全身而退。于臣而言,流言蜚语伤不着根本,过段时日也就揭过去了。可您自登基后,重振科举,扶持清流,总不能真叫他们都折进去。黎王这些年横行无忌,靠的是先帝的纵容,萧平衍心底看不上自己这位皇叔,可也不敢在根基未稳的时候,对这些个皇室族亲动手。而黎王此举也不单单是为了争一时意气,究其根本,是不愿看萧平衍扶持起那群寻常出身的士人罢了。萧平衍逐渐冷静下来,清楚沈裕的话有几分道理,放缓了语气:太医令说你近来旧疾复发,就别跪着了,先起来吧。沈裕谢了恩,这才按着冰冷的大理石地砖,缓缓起身。他在漠北那几年伤了膝,又因未能及时救治,以致于成了顽疾。这几年虽精心调理,能行走,但每逢冬日或是阴雨天,总难免复发。关节处如有虫蚁啃噬,严重时更是难以行走。萧平衍见此,神色也和缓下来,叹道:罢了。皇叔那里,朕这回不会轻易饶过。至于你那婚事……萧平衍顿了顿,无奈道,就先缓缓吧。第5章苏婆婆行事雷厉风行,才过晌午,便有人来为容锦量体裁衣。容锦乖乖站在那里,依着绣娘的意思张开手。姑娘这腰可真是……绣娘也算见多识广,还是没忍住感慨了句,瞥见一旁的苏婆婆后,又有些突兀地闭了嘴。她知道眼前这位身份敏感,便没再多言,等到记好详尽的尺寸后,方才又问了句,姑娘喜欢什么颜色的料子?容锦却被这简单的一句给问愣了。她少时是家中贫苦,后来有了继母,更没什么的好日子过,纵然这些年想方设法地攒了些银钱,也是给容绫攒着,从没用在自己身上。至于衣裳,自然是便宜的、干活耐脏的最好。兰色,容锦顿了顿,或是鹅黄色吧。绣娘记下,习惯使然,又随口道:姑娘这样白的肌肤,应当也很衬红色。容锦慢慢地抚平衣袖,轻声道:不必了。她昨夜穿的便是一袭红裙,确实不错,但却张扬,也会勾起些不愿回忆的事情。送走绣娘后,小院又安静下来。桌上还摆着厨娘送来的午饭,但容锦被饿习惯了,不适应正常的一日三餐,故而几乎没动筷子,只喝了小半盅炖成奶白色的鱼汤。随后百无聊赖地在廊下发愣。也不知过了多久,容锦自己没觉着如何,倒是远远观望的商陆觉着莫名其妙,忍不住现身问她:你在做什么?他往身边这么一站,恰好遮了日光。容锦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同他解释道:晒太阳。商陆又问道:你这样,不会觉着无趣吗?商陆就不是个坐得住的性子,也因此被沈裕指摘过,叫他磨砺静心,可总是无济于事。不过再危险的事,交给他都能办得干净利落,但若是叫他像如今这般监看旁人,便如钝刀子割肉,备受折磨。不会。容锦摇了摇头,笑道,何况,我也没什么事可做呀。她不能随意走动,在这小院,能做的事情有限得很。苏婆婆倒是也说了,叫她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但她又岂敢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一时半会儿,也真想不起来该干些什么。商陆难得沉默,似是不知这种情形之下,该怎么说才能缓解尴尬。容锦看出他的局促,想了想,起身到院中拔了几根野草。商陆下意识地跟去,不明所以地看着。只见她纤细的手指绕着草叶,灵巧地翻折着,过了会儿,一只草编的小团雀渐渐成型,张着双翅,圆鼓鼓的肚子憨态可掬。容锦见他果然喜欢,便递了过去。我家中有个小妹,从前旁的孩子都有玩具,她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便学了做这些小玩意哄她……容锦拔了两根狗尾巴草,不多时又编了只兔子出来,有意无意地讲着旧事,与商陆闲谈。只是还没等她更进一步,苏婆婆便遣商陆去办事了。容锦手上还沾着尘土,安安静静地候在一旁。她听着话音,竟是沈裕来别院了,仿佛是旧疾复发,故而苏嬷嬷令商陆回沈府取药酒。一提到沈裕的病,商陆立时将旁的都抛下了,急匆匆地离开。苏婆婆看向低眉顺眼的容锦,略一犹豫,叹道:你随我来吧。这八成是要去见沈裕,容锦愣了下,才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