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那些不成正形的纨绔能做出这种事。你在这些庶务上不开窍,既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沈裕虽向来惯着商陆,但懒得同他解释这些,转而问道,刺客的事你还未说清楚。在车上时,沈裕是顾忌着有容锦在,并未多问,商陆则是震惊之余抛之脑后了,如今被问起才又后知后觉想起来。他懊恼地拍了下脑门,立时追着沈裕往书房去了。第4章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容锦隔着纱帐瞥见外边的天色,心跳霎时快了不少,炸毛似的坐了起来。因黎王府后宅一直有极严苛的规矩,什么时候晨起、什么时候歇息,以及平日里行走坐卧等一应事宜,稍有违背便被遭到责罚。她当初被继母做主送到王府,一打照面便先挨了十戒尺,随后被关起来饿了三四日,才见着了管事的秦嬷嬷。强权之下,她那点小聪明根本不够看,唯有言听计从才能过得好些。容锦扯开纱帐后,看着全然陌生的房屋发了会儿愣,才想起昨夜之事——她被黎王一句话送给了沈相。脑海里浮现沈裕那张清俊温润的脸,容锦揉了揉额角,只觉着头仍旧昏昏沉沉的,身上各处也泛着酸痛,像是那药酒的后遗症。她躺了回去,仰头看着床帐上的绣纹,长长地叹了口气。容锦是小门小户出身,这些年打交道的也都是寻常百姓,在进黎王府前,没见过什么官宦,最多也就是在街头巷尾听过些捕风捉影的闲谈。这其中,除了黎王那些骄奢淫逸的事迹,倒也有过沈相的事迹。但那应当是在三年前,沈相他还不是沈相时。那段旧事横跨数年,曾在朝野上下掀起轩然大波,一度被编成了话本,是茶楼说书先生的最爱,故而就连她都对此有所了解。沈裕他是名将之后,也曾是惊艳一时的少将军。六年前,夺嫡之争愈演愈烈,那时的宣太子想要剪除今上羽翼,不惜令人假传消息,致使镇守北境的安平军三万人葬身梵天原。沈裕的父兄都死在那场血战之中,他侥幸活了下来,却被漠北敌军所俘。没人知道沈裕在漠北那几年是如何度过的,只知道他后来里应外合,与沈家旧部大破漠北汗廷。据传,那自王帐而起的大火绵延近百里,烧红了半边天,整整三日方才止住。漠北元气大伤,再无力挑起战事,北境迎来阔别已久的安宁。直到此时,世人才知道沈将军血脉尚未断绝,那位年少成名的小将军九死一生,终于替父兄和同袍们报了血海深仇、了了夙愿。而今上与沈裕自幼相识,情同手足,沈裕回京那日,御驾率人亲迎,陪祭沈氏祠堂,凭吊安平军亡魂。又感伤沈裕落下腿疾,索性破格令他入中枢。功绩傍身,今上倚重,沈裕入中枢掌权这些年也做了不少实事,是以他年纪虽算不得有多大,但朝臣见了,大都恭恭敬敬称一句沈相。当年听这段旧事,容锦全然是当做话本故事来看的,怎么都难料到,自己竟然会有与沈裕扯上关系的一日。她从脑海深处翻出这段旧事,倒也明白过来,为何昨夜那些士子最初会因沈裕的到来而噤若寒蝉。但随之也愈发困惑,沈裕怎么会收下她?她是黎王府后宅出来的人,毫无名声可言,就算沈裕昨夜什么都没做,可落在旁人眼中必不是这么回事,说不定背后在怎么会怎么编排。他这样的聪明人,难道会想不透这一层?那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容锦有一搭没一搭地琢磨着,身上裹着晒得绵软的锦被,大好的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帐上,依稀还有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传来。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似这般闲适过了。漫无目的地躺了会儿,甚至对此有些不适,还是穿衣下床了。昨夜那身单薄的衣裳淋过雨,又被她自己迷迷糊糊中蹂|躏得不成型,早就穿不了了。有人替她换了身柔软舒适的中衣,床边也放了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石青色衣裙。衣裙的料子很好,样式端庄质朴,只是穿在她身上宽大了不少,撑不起来。容锦系好了腰间的系带,在一旁的桌案上见着自己昨夜佩戴的钗环,拿了根簪子随手将长发绾了起来,顺势借着铜镜看了眼。艳丽的桃花妆已经被卸下,只清清淡淡的一张脸,是这些年最寻常的模样,叫她多少安心了些。再怎么样,也不会比黎王府的处境差了。推开雕花窗,容锦先被大好的日光刺得闭了闭眼,而后才看清眼前的情形。她住的这院落不大,造景陈设与黎王府相比,称得上朴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