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他们,该死
莱昂盯着烟灰缸里伴随着轻轻按压而逐渐熄灭的烟头,他明明没有再抽一口烟,但鼻尖和眼眶又开始了发酸。
沃福伦在死亡来临前,最关注的就是自己这个孙子的心理建设。
他不希望自己的孙子愧疚,也不希望他去承担太多;莱昂也懂得自己爷爷的心意,他主动地去以笑容继续面对这个世界。
只不过他此时的笑容和过去那个当公子哥的他相比,就像是一幅画卷被抽去掉了所有色彩,你看得见他在笑,嗯,他也的确只是在笑。
所以,在阿尔弗雷德告知他真相后,面对埃兰加时,他也能陪着笑容。
现在的他,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的生活像是一个演员,他活着,站在舞台上,表演给天上的家人看。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的坚强,伴随着这一根烟,以及自家部长的那一句灭了吧,瞬间瓦解。
莱昂张开嘴,然后用力深吸一口气,手掌用力地擦了两下自己的脸。
部长,很抱歉,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不,不是难以接受,而是我没想到您让我过来后会对我说这些话,我……
有点突然?
啊,嗯,是的,太突然了,突然到我完全没有防备。
我也有一样的感觉。
卡伦伸手打算去拿第二个芒果。
莱昂见状,主动伸手帮忙拿起,快速剥好后,放在了卡伦面前的餐盘上。
卡伦看了一眼莱昂的手,还是没动这块芒果。
其实,我原本是想把这件事拖后的,想着等上面拿定主意下达命令后,我再根据命令的结果来做出自己的选择,我也觉得我会思索纠结好久,但当我得知上面放弃了动手计划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简单、平静、自然,根本用不着犹豫。
谢谢您,部长,但我不想因为我爷爷的事,让您再次陷入尴尬的境地,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也不是我爷爷想看到的,您能对我说出这句话,我已经很感动了,或者,我们可以等以后,等一个更好的机会……
你错了,你爷爷生前确实对我很好,我一直很感激他在当初可以轻易捏死我时,没有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对我动手。
另外,伱爷爷在临死前,又为我做了好几件事,每一件事,都值得我念他的情,记他的恩。
但我下这个决断,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你爷爷,不是为了私人感情……
卡伦默默地神袍口袋里拿出了一本《秩序条例》,放在了桌上。
根据《秩序条例》,他们该死。
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卡伦笑了笑,继续道:我已经找到了最合理的依据支撑我接下来的行为,至于说这一行为是否符合我的私人感情立场,那都是碰巧,对吧?
是的……部长。
继续做你的事吧,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扮演好自己现在的角色,像先前那样代替我管理好这里的安保事务,什么时候出手以及怎么出手,你不要过问,我怕你的情绪会对行动产生不良影响。
莱昂用力点头,道:请您放心。
嗯。卡伦摆了摆手。
莱昂站起身,走向宴会人群。
远处,站在门口的阿尔弗雷德一直盯着自家少爷这边的情况,看见莱昂起身离开后,阿尔弗雷德掏出自己的小笔记本,在莱昂的名字上着重画了两个圈。
虽然新的信仰道路最终需要靠它的光芒来感召世人的追随,但这并不影响在初期时依靠引领者的个人魅力构造出一个基本的框架。
二者,并不冲突。
所以,最初的核心圈信徒,忠诚,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
这时,埃兰加走到了卡伦桌边,对卡伦道:卡伦部长,我能坐在这里么?
当然。卡伦微笑点头,然后将先前莱昂用擦过鼻涕和眼泪的手为自己剥出来的芒果端送到埃兰加面前,尝一尝,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哦,是么,那就感谢您了。埃兰加拿起勺子,舀起一口送入口中,嗯,很美味。
如果你喜欢的话,酒店客房里可以让前台送上去。
好的,谢谢您的提醒,我刚才看见您和您的手下在这里聊工作?
是的。
您那位手下,是前任本大区首席主教的孙子,刚刚柏启尔主教向我介绍过,我为他的家庭遭遇感到痛心。
他不需要怜悯,他很坚强。
当然,秩序的信徒,都很坚强,是任何风浪都无法击垮的,这也是如今秩序神教如此强盛的原因。
卡伦摇了摇头,道:曾经有一位长辈告诉我过为何秩序神教能拥有教会圈内现如今的地位。
那么,您的那位长辈是如何阐述的?
卡伦举起了自己的手,微微握拳,回答道:拳头大。
埃兰加脸皮僵了一下:这……
而且不仅是拳头大,还要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谁敢触犯秩序,就一拳……打死他。
卡伦部长您也是这般认为的么?
我去过不少地方,到过不少神教的圣地,自然也就接触了不少人。我很少看见那些人对秩序神教的敬畏源自于他们对秩序教义的认同,绝大部分都是害怕如果敢忤逆秩序的意志会遭遇秩序神教的惩罚。
这是当然,伟大的秩序神教,不容侵犯!埃兰加举起酒杯,来,让我们干一杯。
卡伦没有举起身边的酒杯,
而是伸手指了指埃兰加,
微笑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埃兰加:……
他是特意来试探自己,这一点卡伦知道。
只不过卡伦不屑于隐藏,因为除非上面更改会谈地址,否则这场会议的安保工作仍然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卡伦才能从容。
弄不弄死他们,并不是办不办得到的问题,而是是否愿意去做的问题。
如果完全不顾忌影响和后果的话,卡伦甚至可以命令几十支秩序之鞭小队冲进酒店,以崇信邪神的名义,将他们全部杀死。
所以,在这个最终答案公布之前,卡伦不介意玩弄一下他们,就像是用一只手逗弄着豚鼠。
宴会讲话开始了,已经吃饱喝足的卡伦并没有留在这里继续聆听什么美好的愿景以及虚伪的祝福,而是对阿尔弗雷德点头示意之后起身离开了宴会厅,最后,更是走出了安卡拉酒店。
雪已经停了,气温也更低了。
卡伦将双手放进神袍口袋里,故意吐出一口气,形成了白雾。
一辆出租车恰好停了过来,从上面下来一名年轻神官,神官朝着卡伦看了几眼,因为天黑再加上卡伦是侧着身,所以没能认出来,就提着自己的文件包向酒店内走去。
卡伦见状,干脆走到出租车那里,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先生,您去哪里?
蓝桥社区的墓园,认得路么?
当然,就是路有点远,现在这个路况您知道的,可能需要点时间。
不急,慢慢开。
好的,先生。对了,先生,这家酒店是有什么不同么?
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偶尔会拉乘客到这里来,但有时候我空车过来时,就会找不到这家酒店。
大概是空车来的时候没心情看风景吧。
哈哈,不是的,我曾特意几次过来就为了找这家酒店,但就是找不到,我还把这件事告诉过我的表弟,他是一名作家,他以我这件事为原型写过这家酒店的故事。
出版了么?
只是在报纸上连载,但似乎反响不好,被砍了。
可惜了。
是的,可惜了,多么神秘的一个地方啊。
你就不害怕么,司机先生。
害怕?哦不,我喜欢拉到这里的活,因为去这家酒店的乘客先生总是会给很多的小费,至少不会让我找零,哈哈。
现在这个世道啊,就算是一头恶魔只要它手里攥着大把的雷尔,也能让人疯狂地扑过去。
卡伦不置可否。
车行驶到半途中,路边有一个女人打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卡伦,然后将车停靠下来:
嗨,女士,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