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撤了,那我那俩蠢弟弟,就要彻底被近十万乾人给包饺子了。
传令下去,
明早提前造饭,
添腊肉。
……
花开三朵,一个个地表。
郑蛮一怒之下,领兵西进。
他自是不可能仗着自己麾下这些人马,就直接去冲撞乾人的中军,而是从一开始,就绕过了乾人的中军,扑向后方。
然后,碰上了乾人的右路军。
乾军江东兵马的配置,是一个品字形,拖后的两翼是江南郡兵。
因兵种限制,再加上要面对的是晋东军,他们的推进速度,自然是慢上加慢。
好在,主帅钟天朗也没想着靠他们去打硬仗,他们的存在,一是拓宽战场宽度,二是为自己真正能打硬仗的中军提供两个后方根基。
另外,如果是顺风仗的话,给他们灌输进士气,还是能用用的。
但在战场情况没明朗,自己没有完全将燕军打残时,大乾驸马爷也是不敢给他们推前头去,万一被一触即溃了,反而会动摇自己的本部军心。
同样的,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假,作为对手,燕军也清楚到底哪种乾军好打。
原本,郑蛮打算率领自己麾下兵马,给对面先来一下,不是为了冲阵,而是为了驱赶与恫吓,尝试将对方给压缩一下,先验验成色。
若是能吓唬退他们,或者明显瞧出真的不经事儿,那他自可大摇大摆地再来一次迂回,再往南边走走,寻找突破口渡江,等到了江西后,去静海城寻自家王爷。
可想法是很丰满的,但现实,却比郑蛮一向不喜欢的骨感女子,更加的骨感。
无可争议的是,对面的乾军,确实是一支……很差劲的军队。
可问题是,他们自己对自己,有着极为清晰的自知之明。
上到将领下到普通士卒,都觉得自己不是燕人的对手,所以他们严格奉行驸马爷的军令,轻敌冒进?
不存在的!
不仅如此,他们的进程,还慢了;
外加陈仙霸的主动后撤,导致钟天朗不得不先行一步顶出,所以这品字形,前后的口,拉得过长了一些。
并且这些乾军走得慢不假,但他们识时务,这军寨搭建的……
郑蛮亲自阵前观察过,对方的军寨搭建得不能算井然有序,甚至,有些地方还很不符合常理,显然这支军队并没有丰富的对阵经验,如果是乾国老西军或者其他边镇兵马,断然不可能建立起这样的军寨;
但问题是,人家够密也够深;
那栅栏障碍设置,真的是舍得下本,那壕沟挖得……也真是愿意下功夫。
怪不得这支乾军行军速度慢,怕真是太多功夫就单纯耗费在步步为营上头了。
且提前有了预警后,甭管来的是燕军的大部队还是一支偏师,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可怕的存在,所以,早早地就已经收紧一切戒备。
可偏偏,正是这种局面,反而是最让人头疼的,人家怂得很彻底,让你压根就没有占便宜的机会,如果郑蛮现在军力足够强,兵马足够多,推掉这个军寨的难度,并不会很大,可偏偏他麾下兵马不多,强行硬着头皮上,只能变成摊煎饼,付出巨大代价的同时无法取得想要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要是没办法形成气势上的震慑,让这群郡兵吃点苦头泄点气,郑蛮相信等到自己绕开过去时,这支龟缩大军,必然会跟着自己慢慢再缀上来。
而自己为了避开吴家水师,必然是要往上游绕很远的,到了合适的渡口位置时,还得做一些准备才能渡江,要是没办法和这支乾军完成切割的话,真就会变成乌龟硬生生地追死兔子的局面。
郑蛮重情义归重情义,可他并不傻,好歹在郑凡手下当差这么多年,外加还被金术可调教过,不可能闷头去送死。
死,至少要死得有点价值,至少得死在义父眼前,能让义父听个响吧?
没做太多犹豫,
郑蛮咬了咬牙,
下令道:
传令下去,绕过眼前这支乾军。
将军,向南绕么?
郑蛮瞪了他一眼,
道:
不,向北!
……
哨骑来报,燕军撤走了。
军寨内的守将长舒一口气;
等到后半夜时,外头再传来军报,说是有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正在接近,主将上下的那一颗心,又给提了起来。
不过,马上又探明是驸马爷的军队,诸将直接喜极而泣。
而这支乾军骑兵的主将在赶来后,发现燕军并未向自家右路军进攻,微微有些惊讶,但在看到这右路军的军寨严密和规模后,就不觉得意外了。
但凡不是傻子,怕是都不愿意去冲这种军阵吧。
传令,燕军必然是向南绕行了,咱们向南追!
……
相似的一幕,同时出现在了另一侧位置。
乾军那两支江南郡兵,将从心的战术贯彻到了极致,天天在看到这种军寨后,甚至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发酸。
就是不砍人……光是清理这些栅栏和壕沟走过去,怕是都得累掉半条命吧。
天天回头看了看身后,下令道:
向南绕行!
也同样是不久后,原本被派遣过来夹击燕军的楚军,最终选择了向北继续追逐。
……
王府新生代的将领,差不离就是以陈仙霸、郑蛮与天天为主了。
一是根正苗红,算是毫无疑问的嫡系中的嫡系,其中俩都是自小养起,就是原本野生入赘的陈仙霸,也早就被王府用爱养成了家禽。
二则是天赋异禀,毕竟陈仙霸与天天的天赋,是经过预言认证过的。
他们年轻,
他们大胆,
他们又有天赋,
摄政王就曾对瞎子很得瑟地说过,自己手下有两个半冠军侯。
就算是郑蛮他不适合当主帅总揽全局,但当一路主将,率军迂回绕后什么的,这绝对是没问题的。
故而严格意义上来说,
郑凡的空锦囊,其实是拖了后腿,在一开始造成了这三镇的指挥体系混乱;
但这仨年轻人,
硬生生地在自家王爷(父亲)拖后腿挖坑的前提下,
靠着自己的极强的天赋与敏锐,竟然强行开辟出了一个新的局面。
这种东西,王爷是无法理解的。
因为王爷学打仗是一步一步走,小心翼翼,胆颤心惊,哪怕出师后的好几年里,也不敢亲自尝试手操指挥打仗,而是让梁程指挥自己甘心做吉祥物。
喜欢小火慢炖的人,看着一上来就烈火烹油的年轻仔子,一边会劝说他们得知道收敛,一边啊,又羡慕他们的这股子朝气。
后半夜时,
天天与郑蛮并未相遇,
但冥冥之中,他们在相向疾驰了一段距离后,
几乎是心有灵犀地又做出了决断,
往东,
调转,
既然向西不得行,
那就,
回家看看!
……
最终,
当日头逐渐升起;
陈仙霸领着麾下一万五千多的兵马已经完成列阵,
而对面的钟天朗,也走上了自己帅輦,准备来一场燕乾之间正儿八经的骑兵大对决时,
忽然收到了来自西南方向和西北方向传来的哨骑军报,
自那两个方向,分别有两路燕军忽然出现!
钟天朗只觉得有些好笑,
好笑于自己昨日真的在帅帐里丢人了,
自己啊,
这是被对方当葱给剥了,
哪里来得半点所谓内讧的影子?
昨日,自己分出了一万余骑出去未归;
同时,后方的两路兵马,本就走得慢的前提下,又被燕人吓到了,导致今日根本就不可能到达指定位置。
故而,一定意义上,明明占据着兵力优势的乾军,在此刻,竟然被硬生生地拉出了一个势均力敌的短暂空窗期。
钟天朗倒是没觉得天塌下来了,
一边传令让中军再匀出两翼来提防两路后方,
又命一支部署重新规划入住门海镇内以做万一发生最坏情况下的接应,
自己,
则从帅輦上下来,翻身上马,举起银枪:
来,会会。
……
而陈仙霸也观察到了乾军军阵的变化,
这一刻,
他甚至没有去派哨骑探明,也没说等其他家的传信兵过来,光凭乾军这点变化,他就可以断定战场格局到底发生了怎样的转换。
整个江东,燕军就这三三支兵马,还能有啥?
就是自己那两个蠢阿弟,
在最合适的时候,杀了个回马枪来!
先前是两万五对四万,
已然优势在我!
现在,是两万五对三万,
那还犹豫什么,
干啊!
陈仙霸骑上貔兽,
举起马槊,
策动胯下坐骑向前,至于军阵之最前列。
相似的一幕,在另外两路兵马前,同样地发生着。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天天和郑蛮,也都各自挺着马槊,里于全军之前。
也是奇了怪了,
这辈子打仗最不喜往前冲的王爷,
却培养出了一批凡恶战必身先士卒的年轻衣钵传人。
在互相酝酿了一段时间后,
刹那间,
马蹄如雷,嘶鸣破晓,
燕乾各自最精锐的骑兵军团,
在这片大地上,
拉开了这场最为酣畅也是最为彻底厮杀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