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一会儿,他重新爬起来,推开后窗,默默地观察了一下。
紧接着,翻出了窗户,再极为轻巧地翻身上了屋檐。
阿姊已经被安全地送到这里了,
现在,
他该真正地离家出走了。
是的,
如果说大妞的离家出走只是出于一种孩童最质朴淘气的话,那么郑霖,这位王府世子殿下的离家出走,则是一种……心血来潮。
可这心血来潮里,也是有着属于它的必然。
苟叔和天哥应该去码头接父亲了,师父现在应该也在父亲旁边,这时候离开,是最合适的。
郑霖的身法很是灵活,其实帅府的防卫极为森严,但这种防卫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它能极为有效地阻止外面的存在进来,但当里面的人想出去时,反而成了死角。
再加上郑霖的身法传承自薛三,那可是真正的潜藏大师。
噗通!
终于,
郑霖在躲开了一连串的巡逻甲士后,跳下了帅府的外墙,而后更是马上进入前方的民居,再出来时,已然换了衣裳,甚至还做了一些易容。
母亲的易容膏真好用,难怪父亲也想学。
郑霖知道,父亲是个很爱面子的人;
所以经常在晚上,让娘亲易容换装让他来学习。
走出来后,
郑霖目光变得些许呆滞,嘴角微微一扯,看起来,就和路上的那些楚人流民孩童没什么区别了。
没敢多耽搁,郑霖马上就顺上了一支向城外军营里运送给养的车队,仗着自己身材小手脚又灵敏的优势,趴在了马车下面,躲过了搜查,出了城!
出了城后,脱离了运送队伍,郑霖开始疯狂地奔跑。
他知道,一旦里头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会调集大规模地人手来找。
现在,
他应该安全了。
除非……这次陪着父亲一起来的,是三爹。
阿嚏!
一道极为熟悉的喷嚏声自后方传来。
郑霖张了张嘴,有些无奈,但只得转过身,
道:
三爹,父亲实在是太不仁义了,您都这么忙了,竟然还让您陪着。
薛三晃动着手中的剪子,
一边修剪着自己的鼻毛一边道:
这不废话么,大妞还好,问题是你这个猴崽子,干爹我不来,谁知道能被你蹦到哪儿去。
嘿嘿,就是知道干爹您来了,所以想特意给您看看我跟您学的功夫,怎么样,没给干爹您丢脸吧?
都被我吊在后头跟了一路了,你还好意思说这话?
现在的我,肯定比干爹您差远了的。
对,所以,你不应该着急,你还小。
我不小了。
来,咱比比!
三爷叉开腿,摇胯。
……郑霖。
毛都没长呢,就敢跟干爹说什么比大小?
毛长齐了,估计也和干爹您比不了吧……
行了行了,废话少说,玩儿够了也闹够了,跟我回去。
干爹,您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一个人出去溜达溜达,等溜达够了,我再回来?
你觉得呢?
干爹一直是最疼我的。
霖啊,你是不懂,外头的世界,很危险。
干爹,这话您应该和阿姊说。
唉。
薛三搓了搓掏出两把匕首,磨了磨:
干爹就再问你一遍,跟不跟干爹我回去,你可以说不,然后干爹就把你手筋脚筋挑断,再把你扛回去。
反正你自己身子骨好,你娘也能帮你缝补回去,再叫你铭爹给你补补血,不打紧。
郑霖举起手,
他知道,
这事儿三爷干得出来。
所有干爹们都很疼爱自己,这一点,他很清楚。
他们对自己,明显和对阿姊不一样。
但干爹们可不都是慈父……
相较而言,有些时候喜欢揍自己的亲爹,反而是最包容自己的,而那些干爹,在教授自己本事时,惩罚手段以及过程的残酷,都是闻所未闻。
薛三走到郑霖身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一转眼,我家霖儿就长得和我一样高了,唉,岁月不饶人喽。
郑霖笑了笑,
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嘿嘿。
薛三爬到郑霖背上,
郑霖伸手拖着薛三的腿,将其背着往回走。
霖啊,别怪爹,你现在还不是时候,以你的进步速度,等再过一些年,这天下,你哪里去不得?
你现在要是万一出个什么意外,
你亲爹你亲娘倒还好,
他们应该能想得开。
……郑霖。
可我们想不开啊,我们几个,可就都指望着你呐。
知道了,干爹。
乖啊,等再长大些,大不了我们几个专门来陪你游历天下,就像当初陪你爹那样。
嗯,陪你应该比陪你爹,要有趣得多。
干爹,我一直很好奇,干爹们明明这么厉害,当年为什么会一起追随我爹……这个人呢?
霖啊,我知道,你一直有些瞧不起你爹,但正如没有你爹,就不会有你,同理,没有你爹,同样也不会有我们。
郑霖笑了:这能同理么?
薛三很认真地点点头:
能同理。
郑霖背着薛三,继续走。
还有,我能理解你为什么瞧不上你爹,其实一开始,我们几个也是一样的,你爹这个人吧,事儿多,还矫情,哪儿哪儿看,都不顺眼,总是让你产生一种用……
斧头。
对,斧头……嗯?
薛三对着背着自己的郑霖的后脑勺就是一记毛栗子:
臭小子,这话也是你能接的?
唔……
你知不知道你力爹那憨批为了这句话吃了多少苦头?
不过,你爹这人吧,还是有魅力的。
我们几个一开始跟着你爹,是迫不得已,一份恩情在,再加上……总之,得跟着他。
但你爹能坐上今日这个位置,靠我们,是靠的,但也就是靠我们靠个一半吧,剩下一半的基业,其实是你爹亲自挣来的,没你爹,我们也不可能走得这般顺当。
还有,
别怪你爹打小儿就喜欢大妞不喜欢你,你也嘴甜一点啊,你也对他说说好话啊,人家天天小时候多乖巧懂事啊,你就是自己作的。
您是想让我去舔我爹?郑霖摇摇头,我做不来,多贱的人才会做这种事儿呐。
小子!腿筋脚筋拿来!!!
一番打闹之后,
郑霖只得求饶,重新将薛三背了起来。
干爹啊,我这眉心的封印什么时候能解掉啊。
呵,这还早呢,现在有这个封印,你还时不时的发病,没了它的话,你说你到底是人还是魔?
我倒是觉得当魔也没什么不好的。
干爹我也这般觉得。
我还觉得叫郑霖还没叫魔霖好听。
干爹我也这般觉得。
所以……
可是,霖儿啊,真正的魔,不是失心的疯子,那是兽。
魔不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而暴走的蠢物,魔的本意,是自由。
我不是要去追求自由嘛,结果被干爹你……
薛三一下子捏住了一只刚飞过身边的蜻蜓,
咔嚓一声,
将其捏死,
问道;
它很自由吧?
顿了顿,
又问道:
它很自由么?
……
大船靠岸,
甲板上已经铺上了毯子,自船上下来一众锦衣亲卫,列队而下,神情肃穆。
紧接着,
一道身着白色蟒袍的身影,站在了毯子上。
一时间,
早就候着的范城大帅苟莫离以及其麾下一众将领,外加四周戒备着的甲士,全部整齐地跪伏下来,山呼:
恭迎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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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儿刚做了阑尾手术,所以码字耽搁了,问题不大,只是向大家说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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