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排排的罪责下来,虽说没谁不开眼,对皇帝的亲叔叔说出什么诛这种的话来。
但看现如今,当今天子对宗室的冷漠,谁都清楚,有宰辅亲自背书,这罪名下来,不仅仅是大宗正位置不保,爵位,说不得也会丢,这对于近亲宗室而言,比死,更难受。
大宗正闭上了眼,
开口道:
陛下,臣所查明的是,那幼女,是太子所出!
大宗正终于说了出来,说出了这个,明眼人都早就看懂的答案。
哦?燕皇开口道,太子。
太子又跪伏下来,没说话。
燕皇倒是没追问太子,而是伸手,指了指跪伏在下面的姬成玦,道:
成玦,你,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的话,失德的,确实是儿臣,与太子无关。
姬成玦继续坚持。
呵呵,这倒是有些意思,有意思啊,朕在后园疗养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当真是兄友弟恭得很呐,连这种失德之罪,兄弟间居然都抢着往自己身上背的。
你们两个,
还真是让朕,欣慰啊。
大宗正,朕,再问你一次,你所查之证据,指向的,到底是谁!
陛下,是太子,是太子殿下。
成玦,朕也再问你一次,到底是谁,失德?
回父皇的话,是儿臣自己。
燕皇摇摇头,
最后,
目光落在了太子身上,
道:
太子,到底,是谁?
父皇………儿臣………
太子跪得,更低了。
好,好啊。
燕皇伸手,拍打着龙椅,
让诸位爱卿见笑了。
下一刻,
郑侯爷马上跟上大家伙的动作,一起向龙椅躬身行礼,
齐声道:
臣等不敢。
臣等不敢。
但这事,既然已经这般了,那朕,倒要看个明白,也请诸位爱卿,与朕一起,看个明白。
大宗正,
朕问你,
那对母女现在何处?
回陛下的话,在宗人府。
魏忠河。
奴才在!
去提人,物证,也一并提来,给大家伙,瞧个明白。
奴才遵旨。
魏公公当即走下了金殿高台,自太子身边走过,再自姬成玦身边走过,再从大宗正身边走过,而后,在满朝文武的瞩目之下,走出了金殿。
朕,再给你们仨,最后一次机会。燕皇目光扫向跪在下方的三人,一会儿,等魏忠河把人提过来,朕,就不会再给丝毫情面了。
太子、六皇子、大宗正,
三人,全部继续跪在那里,没人翻供。
好。
燕皇缓缓地闭上眼,
道:
看吧。
………
宗人府,是个大衙门,他管的人,很多,姬姓皇族的婚丧嫁娶,都得从这里头流转,可偏偏,他的衙门,又不算大。
因为这个衙门,充斥着的,是家长里短,抬头不见低头见,全是沾亲带故的。
且自从这一代燕皇继位后,将原本宗人府所掌管的姬姓钱粮权力移交给了内务府,钱粮都不管,那就甭管穷亲戚还是富亲戚,是真的都不怎么乐意鸟你了。
不过,这座衙门的架子,到底还是在的。
而此时,
在宗人府衙后的庭院厢房里,阿柔正将一块酥饼,递给自己身前的女童。
女童双手拿着酥饼,咬了一口,
笑道:
娘,甜。
阿柔伸手轻抚女童的脑袋。
此时的她,身着一套有些旧却很干净的花袄,看似农妇,实则那股子半生于宫中的精致,是怎么都无法遮掩下去的。
她们没有在大牢,也不可能被丢大佬,而是被看管在厢房内,一日三餐,都有人专门负责。
门口,则站着不少宗人府的衙役。
阿柔就这么看着女童吃着,
她记得,
自己当初很小很小的时候,被小姐家的人接进了闵家,第一次被拿到手的食物,就是桃酥饼。
她还记得当时一口咬下去在口中咀嚼出来的甜味。
一晃,
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时,
一群身穿密谍司番子服侍的人径直走入了后宅厢房院子里。
为首一人,拿出腰牌,对守在这里的宗人府衙役喊道:
奉魏公公命,前来提人,快把人交出来。
衙役们见是密谍司的人,马上也就让开了。
阿柔听到外头的响动,起身,将女童抱住。
女童抬起头,极为天真地问阿柔:
娘,是要去见爹了么?
阿柔没回答,
只是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女童的脸蛋。
然而,
就在密谍司的人即将打开厢房门时,忽然间,一根铁棍横扫过来,卷起气浪!
最前方打算开门的两个密谍司番子直接被掀翻在了地上。
门口,
则出现了一位手持铁棍身材高大的和尚。
大胆!
放肆,什么人!
和尚笑了笑,
回答道:
宁安镖行二供奉,癞头僧——周昌。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厢房上方屋顶上,又出现了三道人影。
一身着黑袍的男子,一身穿紫衣的女子,外加一个手持酒葫芦的驼背老者。
黑袍男子开口喊道:
南望商行大供奉,黑面鬼——柳明阳。
紫衣女子则笑道:
山海行会三供奉,吴莹。
老者喝了一口酒,
对着下方喊道;
晋地,秦驼子。
他们四个,都曾在江湖上闯荡出响当当的名号,最恐怖的是,他们四个人,全都是四品高手!
而且,
能够在燕京城一下子召集这么多商会供奉的,
只有一位,
当年,那位大婚时,各大商会大掌柜,可是亲自来燕京为少主子请安的。
这些高手,不是用金银能收买的,靠的,是人情!
密谍司为首一人倒是没害怕,身边所有番子都抽刀警戒,其更是直接喊道:
这里是京畿重地,安敢这般放肆,速速让开,否则,密谍司法网无情!
四个四品高手,强大必然强大,但还真没到让密谍司害怕的地步。
他们只要敢在这里放肆,须臾之间,密谍司高手也将出动,同时,禁军也会马上围捕过来。
哈哈,老头子我是喝多了,但刚刚的话,老头子我倒是听得清楚,奉魏公公的命来提人?
成,
魏公公的腰牌呢?印信也是可以的。
我们几个,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只要规矩对了,保管毫不阻拦。
放肆,你们有什么资格去看!
哎呀,那就没法子喽,东家吩咐过了,没圣旨或者是没魏公公的腰牌,这人,可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给提走喽。
否则,东家怪罪下来,就得克扣咱的酒钱。
下面厢房屋子内,
一直注意听外头动静的阿柔目光里当即透出一股子焦急,
随即,
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女童,
而后,
伸手自自己头发里抽出一根簪子。
嗡!
一道青色的气旋直接抽在了阿柔的手腕上,簪子被打飞了出去。
随即,
张公公自厢房里屋闪身而出,
一只手攥住了阿柔的手腕,
另一只手直接抽在了阿柔的脸上。
啪!
阿柔被一巴掌抽得嘴角溢出鲜血,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张公公。
张公公则冷笑一声,
骂道:
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