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一道金鳞于黑色的浪涛之中驰骋!
待得穿过了这片甲士林立,
郑伯爷横刀立马,
佳人在怀,
高呼:
吾皇万岁,大燕万岁!
轰!
一众禁军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大燕万岁!
吾皇万岁,大燕万岁!
远处,
姬成玦坐在马背上,看着前方的这一幕。
缓缓地,
太子骑着马来到其身侧。
很早以前,我就觉得郑凡是一块鸡肋,哪怕是现在,我也依旧是这般觉得。
如果郑凡不是雪海关总兵,而是禁军营总兵,甚至哪怕是南望城总兵,那么,他麾下的两万铁骑,都将能发挥出极为可怕的作用。
若是京中生变,亦或者是强行制造出事变,其都能做到呼应和支援。
但,
雪海关,
太远了。
姬成玦笑了笑,道:读书有用么,二哥。
没等太子回答,
姬成玦继续道:读了书,能多重几斤几两?有些账,不该这般来算的,很多人都以为弟弟我和郑凡是那种古之皇子和在外领兵大将的关系,但实际上,我和他,是朋友。
太子叹了口气,道:
很难想象,你会说出这种话。
是不是觉得很矫情?
有点。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老是一本正经地过日子,多无趣。
太子下颚向前点了点,道:
你的鸡肋,要被父皇收服了。
燕皇这次,可谓礼遇如山。
还有最早的平野伯爵位,也是燕皇破格赐封的。
他是大燕的臣子,忠于父皇,自是理所应当。
你不是个喜欢理所应当的人,郑凡,也不是。
二哥,你是国本,这般评价一位臣子,可是会寒了功臣的心的。
他当初当着我的面,废掉了老三。
当着太子的面,
用刀鞘,
对着老三的裆部,
啪!
当时,
太子还只是皇子,
而老三,也是皇子。
郑凡当着一个皇子的面,废掉另一个皇子,说是不兔死狐悲,那是不可能的。
当时靖南侯先去找了太子,然后去的三皇子府邸,那会儿太子等皇子都住在皇子府邸,所以在靖南侯去了后,太子和李英莲,也跟着一起去看了。
姬成玦也是长舒一口气,摇摇头。
当时你不在场,但我在场,我清楚地看见他废掉老三时,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是………兴奋。
如果不用赔钱的话,打碎一尊名贵的花瓶,我也会很兴奋的。
在他眼里,我等皇族血脉,不值一提。
在靖南侯眼里,皇亲国戚,更是不值一提。
呵,六弟,你认为我在离间你们的关系?
不,二哥,他是什么人,弟弟我确信比哥哥你清楚,另外,您看见了么,当初郑凡亲手废掉的,也是父皇的儿子啊。
太子的面容,一下子冷肃了下来。
这世上,没人是银子做的,也永远都无法做得被所有人都喜爱,一如我等姬氏子弟,就是在大燕国内,不服者也甚多,更别说大燕之外的茫茫诸国了。
晋皇也是正统,但现在人和太后不都在咱燕京住着了么?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仅存的这一样东西,也没什么价值了?
姬成玦侧过脸,认真看了看自己的二哥,发现太子脸上,没有怒气,只有平静。
二哥,你找个机会,明儿请郑凡进东宫吃个饭吧,和他聊聊,心里能舒坦不少。
你舍得?
我压根就没把他当作过自家门下走狗。
也是,我现在这个太子,也拉不住他的。
抑郁过重对身子不好。
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早点让道呢。
别,您可得继续撑着,没二哥在前面,弟弟我就完了。
太子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道:
他会来么?
我跟他说。
你会一起来么?
我,就不去了,省得外人以为我带着平野伯去东宫耀武扬威,以下犯上。
太子笑了笑,
忽然道;
六弟,你恨么?
六皇子则策动缰绳,
道:
郑凡上御街了,我们去春芳殿等着赴宴吧。
……
此时,
郑伯爷牵着熊丽箐的手,拾级而上。
大燕的皇宫,其实远远不如大乾皇宫的金碧辉煌,但许是因为大燕国势正盛,使得这座宫殿内,也流淌着一股恢弘大气。
郑伯爷去过乾国皇宫,也去过晋国皇宫,但没去过楚国郢都,当即小声问道:
和大楚皇宫比起来如何?
熊丽箐吐出两个字:寒酸。
哈哈哈。
郑伯爷笑得很大声。
熊丽箐有些疑惑说着悄悄话,怎么就忽然笑得这么夸张了?
但熊丽箐相信,自己丈夫肯定是有他的目的和安排的。
终于,
二人走上了最后一层台阶,
前方,
一尊金吾龙纛之下,
燕皇端坐;
在其身侧,站着魏忠河。
魏公公已经将剑圣领去喝茶的地方了,在那儿,有两个勉强够格的人可以陪着剑圣大人解闷;
随后,魏公公又马上赶回到了陛下身侧,他是天子近侍,就算出去办事儿,也必须马上回来的。
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丽箐,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丽箐丫头,起身,让朕看看。
燕皇没有先喊郑凡,而是先让熊丽箐起身。
熊丽箐站起身。
到底是熊家的丫头,端庄,大气,郑凡。
臣在。
好好待人家。
臣遵旨。
丽箐丫头,以后这小子要是敢对你不好,让人告诉朕,朕来收拾他。
多谢陛下。
这番,倒不全是虚情假意,也不是纯粹的客套。
因为,能让姬家觉得是邻居,有资格住在自家隔壁的,也就大楚熊氏了。
晋国已灭,宗室入燕京;
乾国立国不过百五十年,虽说乾国赵官家一脉一直命文官修史硬生生地要让自家老祖宗和大夏天子扯上关系,拉到和燕侯、晋侯和楚侯同辈,但另外三家,根本就瞧不上他。
平身吧。
谢陛下。
郑伯爷起身。
先前上御阶时,何故发笑?
燕皇问道。
先前郑凡的笑声,实在是太过响亮,且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豪迈。
回陛下的话,臣刚刚问公主,我大燕皇宫和楚国皇宫相比如何?
燕皇来了兴致,
道:
哦?那丽箐丫头是怎么回答得啊?
站在边上的熊丽箐心里这才明白原来自家相公先前的大笑是落在这一处,
但自家相公该怎么回答呢?
总不可能照自己原话吧。
但接下来让熊丽箐错愕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平野伯直接笑着回答道:
公主说,我大燕皇宫和他们大楚皇宫相比,就两个字。
说与朕听。
寒酸。
燕皇沉默了。
熊丽箐心里忽然揪了起来。
魏公公有些错愕地看着平野伯。
郑凡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仿佛在说着什么吉祥话。
少顷,
燕皇手掌一拍龙椅扶手,
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寒酸,好啊,哈哈哈哈,好!
郑伯爷也跟着一起大笑了起来。
魏公公不懂为何要笑,但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而这时,
熊丽箐才恍然明悟过来,
说大燕皇宫寒酸,并不会让这位燕皇生气。
因为这位燕皇继位以来,禁绝一切骄奢,更是将原本燕国皇宫的一些宫殿直接赐予外朝衙门做办公场所,皇子们直到快成年了,还都住在皇子府邸内。
身为帝王,他对自己近乎苛刻,且励精图治。
眼下,
大楚先是在望江江畔被大燕军队击败,大楚公主更是被自己手下的将领给抢夺了回来当了媳妇儿。
大燕,
国势正盛,
迫使乾楚不得不联合起来才敢和大燕抗衡。
宫殿的寒酸,
不是对这位帝王的嘲讽和蔑视,
反而是一种褒奖和承认!
看吧,
这就是朕的付出,
看吧,
这就是朕的努力,
朕的大燕,兵锋所指,诸国皆要颤抖。
这简直,是将马屁拍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直中燕皇的心痒痒处。
熊丽箐不禁抬起头,
看着自家正在和燕皇一起大笑的丈夫,
心里忽然升腾出一股高山仰止,
无怪乎靖南侯爷视其为亲子侄,
无怪乎自家皇兄在马车内和其谈笑正欢,
他不出头,
谁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