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了佛性磨去的棱角,
是否,
那些棱角才是我的真正佛性?
这些天,我在犹豫,我在彷徨,我在思索;
求佛,求的是一个解脱,求的是一个归宿,求的是一个安宁,但归根究底,求的,是一个答案。
站在佛前,
你可以向佛倾诉,
佛可以回答你的问题,解开你的疑惑;
这才是佛。
然而,佛的回答,并非是来自于佛。
青灯古壁,蒲团供桌,
你所问的是佛,
而佛,
则是在你心里。
佛,
是一种媒介,
你从佛那里得到的答案,其实是你自己的内心给自己的答案。
这才是我心中的佛,
顶礼膜拜佛,
不如顶礼膜拜自己。
当年,
我就是明悟了这一点,才离开了佛界。
于他们来说,因为他们需要高高在上,所以,佛必须高高在上;
于我而言,佛是白纸,是让人踩在上面的白纸,这才是佛,这才是真正的……高度。
比人高的,是房屋;
比房屋高的,是坡丘;
比坡丘高的,是山;
比山高的,是云;
比云高的,是苍穹。
这个世上,一山更比一山高,你总能找到一个比你眼前所见的,更高的一个东西;
然而,
那些对于你来说,
又有什么意义?
对于自己来说,
高山、白云和苍穹,都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真正的最高,
是自己的头顶。
这场游戏,很精彩,却终究失去了执念,到最后,会只剩下乏味。
可能,他真正想要的,是想让我自己在疑虑中退去。
可能,他是想让我在忧虑之中,去孤注一掷。
我求佛,供桌空了,想请仙下来,礼佛,满足不了我了,我想看看,真正的仙,是何种气象。
但他,却比我更早地去过那个地方,求来求去,求成了他的一个替罪羔羊。
我不是很了解他,否则这千年的迷局,我不可能直到剑锋快触及到我的脖颈时,才真的恍然大悟。
他却很了解我,甚至,比我自己都更了解我自己。
口罩青年站起身,
缓步走到了手术室的门口。
我犹豫了太久了,我也迷茫了太久了。
偶有迷暇时,恍惚间,曾梦回上古;
上古的大能们,嬉笑怒骂,动辄天崩;
于这似真似幻之中,
我曾走近他们,
他们问我,
来自何方;
我答:
自极乐来;
他们问我,
来此为何;
我答:
来此求佛。
他们笑了,
他们笑着说,
他们出生时,世间可无佛。
嘀………………………………
心电图上,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王主任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是解脱,还是遗憾,又或者是苦涩?
他不清楚,但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手术室里的众人,在此时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在默哀一个生命的离开,却不知,这对于手术台上的病人来说,是一种解脱,是一种新生,是一种…………归来。
手术室门口,
口罩青年伸手,
推开了门;
门口,
一个黑袍青年躬身而立,
面带微笑,
仿佛早已恭候多时。
当口罩青年的脚迈出手术室时,
他身上的绷带开始消散,
他身上的伤痕开始复原,
一袭古朴的袈裟出现在他的身上,
一张金色的面具取代了口罩继续遮盖着他的面容,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依旧清澈,依旧不带丝毫烟火气息以及波澜:
既然,你说你出生时,世间无佛;
如此,贫僧特来此处,为你礼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