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知道顾府虽大,大人作风清冷,家仆少得可怜。他是贴身伺候大人的老人,也不好换了别的不熟悉的人来。
正想着怎么劝说,手上一松。顾荇之将他手里的灯笼接了过来,对他挥挥手道:去睡吧。
诶……福伯妥协,知道他家大人的性子是说一不二的,便也不执拗,转身去了。
堂里点了几盏昏灯,映出几个稀疏的轮廓。顾荇之灭掉灯笼里的火,推门,里面的人并不多。只是为首的那个一身素衣染血,生生将一袭天青色都染做了紫蓝。
你受伤了?手里的灯笼被扔到地上,顾荇之扶住了秦澍的手。
我没事,秦澍惨然一笑,反手握住了顾荇之,那只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留下深褐的纹路。
诱捕……秦澍微顿,道:失败了……
顾荇之微蹙了眉,没有说话。
刺客有两人,其中一人弃了同伴逃跑,另一人……
顾荇之没说话,盯着他的眸子沉如黑夜。
秦澍避开他的目光,叹息道:另一人于乱中被飞箭射死。
怎么能让他死了?
因为……秦澍哽咽,抓着他的手更紧了叁分,因为逃走的人劫了覃昭做人质,临走时将他推给了另一个刺客。那刺客慌乱间拔剑刺伤覃昭,岸上的人见状便下令放了箭。
顾荇之一怔,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眼神由秦澍手上的血迹移开,在堂上人中扫视一圈。
他回头看向面色凝重的秦澍,唇齿翕合道:这血是覃昭的?
秦澍缓缓地点了头,大夫已经看过了,可是伤在要害,又失血过多,已经殁了。他说着话,从怀里摸出一封染血的锦囊交给顾荇之道:这是他临终前托我交给你的,请你帮他去寻一个人,至于是谁,他说你自是清楚。
月光清冷,在脚下铺了一地。
顾荇之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忘了什么——今天是覃昭的生辰,他记得两日前,覃昭曾眉飞凤舞地跟他说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等到生辰这日就去接她回来。
所以,若不是他让覃昭参与这次诱捕,今日他是要去接他妹妹的。
顾家叁代单传,他没有兄弟姐妹,与覃昭自幼相识,在国子监做了十年同窗。覃昭习武,他从文。少年张狂、鲜衣怒马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
长渊……秦澍摊开他的手,将那封信放了上去,压抑着到了句节哀。
顾荇之回过神,什么也没说,十指紧握,默默将那封信收进了广袖。
秦澍缓了缓,复又开口道:今日那逃走的刺客选在船灯下跳河,混乱间箭矢射落灯笼,将秦淮河上的灯船点燃。百姓虽无死伤但好歹是看了刑部的笑话,与其等到明日被吴相的人冷嘲热讽,我打算现在就进宫……
顾荇之明白秦澍的意思,温声道:我与你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