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即使看着他这样笨拙的,像是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的样子,内心里却仍旧有自己的一点小小的天地,我欣慰了不少,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肩膀,但他立刻就转身抱住了刘漓,刘漓急忙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然后说道:他不太跟别人亲近。
我将手放了下来,只笑了笑。
这个时候,她的贴身宫女灵芝从外面走了进来,原来是去离这里最近的集市买一些糖和点心,裴念匀喜欢吃的,一见我们来了,也非常的高兴,立刻就下去给我们烹茶,刘漓拿了点心让念戎去里屋吃去,身处这里,倒也不必讲究太多,我和她,还有轻寒就坐在堂屋的那张桌子前,谈了起来。
她先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说道:我当初在大殿上说那些的时候,可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真的到这个地方来。
我知道她是指当年申柔诬陷我谋财害命,在公审的那一天,是她出面说起了颜家大小姐的往事,帮我洗脱了罪名,却没想到多年以后,她会住到自己所说的这个环境里,想来世事也有些趣味。
我也看了看周围,笑道:和嫔娘娘住在这里,怕是也多有不便。
也还好,虽然偏僻了些,但念戎喜欢安静。
那,吃穿用度——
这个也不必担心。灵芝会想办法。
她身为一个嫔妃,不可能一点梯己都没有,就算她没有,杨金翘也不会生生的让她们留在这里吃苦受累,看刚刚灵芝拎回来的大包小包,显然钱财上是不短缺的。
我又问道:那这些天,可有太子的一点讯息吗?
她摇了摇头:没有,一点也没有。自从那天太子入了山门,上了书院之后,就再没有他的一点消息下来了。
她说着,又看向我们:那你们此番来是——
我叹了口气,将杨金翘她们离开这里,路上遇刺的事告诉了她,刘漓微微一震,脸色变了:她们遇到了危险?
是的。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轻寒突然说道:和嫔娘娘,这里,还安全吧?
刘漓点了点头,道:她们特地留了护卫下来,应该是——足以应付的吧?
她原本应该是不担心这个的,但现在也有些不确定了,尤其身边带着一位皇子,还是一个有些痴傻,没有正常反应的孩子,危险更是成倍的增加。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们:刺客,不会对我们动手吧?
我和轻寒对视了一眼,轻寒说道:这里毕竟是西山,书院里的学生会在周围巡逻,和嫔娘娘大可以放心。如果还不放心,我可以去跟书院的人说一声,让他们盯紧一点这里。
说起来,行刺杨金翘他们的人,如果不是有私怨,那目的应该就是为了破坏裴元灏和西川的和谈,既然是这样,那行刺宁妃他们是行刺,行刺和嫔和二皇子也是行刺,难保不会有人把脑筋动到他们头上。
况且,最近可来了十几个书院的学生,还有那么多看热闹的。
人多眼杂……
我转头对轻寒道:你回去还是跟萧玉声打个招呼吧。
他点头应下了。
刘漓看着我们两,没说话,正好这个时候灵芝进来给我们送茶,我也有些渴了,拿起来喝了一口:唔!
一阵咸涩的味道从舌尖传来。
我抬头看着她:这茶——
刘漓难得勾了一下唇角:很熟吧?你们西川不是这样烹茶的?我小时候来过这里,也喝过这里的茶,一直难以忘记,只是入宫之后,西川是宫中的禁忌,这里的一些事情更不能提起,所以我也没再喝过了。这一次来,又尝到了老味道,我让灵芝也跟人学了这样烹茶。
我慢慢放下了茶碗,里面的茶水晃荡着,像我有些飘忽的声音:原来,和嫔娘娘还是记得的。
当年我问她的时候,她的态度格外的冷硬,只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刘漓自己也沉默了一下,脸上浮起了苦涩的笑容:有一些事情,我以为自己不记得了,但到了这个地方,看到这里的风景才发现,原来我只是不愿意去想起。
她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你也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我的。
嗯?
我的名字。
……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就看见刘漓那张惯常冷若冰霜的脸上,冰霜仿佛都融化了,眼中也透出了一点淡淡的温柔来:我的名字,原来是令堂给我起的。
的确,当初艾叔叔是告诉过我,她的名字是母亲给起的。
说起来,她跟西山,跟西川的缘分,远比别人都要更深得多。
我看着她几乎已经透着笑意的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你还记不记得——
这时,她也几乎同时说道:对了,你记不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