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条街离驿站原本就不远,马车没走一会儿便到了街口,这条街巷太小,马车进去一定会把路给堵上的,于是我们两便下了车,慢慢的往里走去。
小巷子里倒是比大街上还要热闹些,走着走着就看见前面围了不少人,还有人在大声嚷嚷着什么。
仔细一看,似乎就是那家打铁铺的门口。
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我和轻寒对视一眼,急忙往前走去,才刚走到人群外围,就听见那个胡老爹大声说道:你别拦我,我今天非打死这个小兔崽子不可!
紧接着,就听见胡大娘带哭的声音响起:不行啊,老头子,你家三代单传,就这一个儿子,你要是打死了他,可怎么对得起你家的列祖列宗啊!
对不起列祖列宗?我听见胡老爹气喘吁吁,好像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沉声道:这个畜生才是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他居然敢偷我们恩人的东西去卖!
说完,他又怒吼了一声: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吵吵嚷嚷间,又听见一个人尖声叫道:我可没有偷啊!
你还敢撒谎?!我打死你!
我和轻寒站在人群外,听了这么一会儿,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便小心翼翼地拨开前面的人群,慢慢的走过去,果然就看见打铁铺门口一团糟,胡老爹手里拿着一根粗壮的木棍,正在追打着他那个精瘦的儿子,他儿子抱头鼠窜,偏偏周围都围满的人指指点点的叫骂他,他实在也逃不出去,身上接连被那木棍打中好几下。而胡大娘则用力的抱着胡老爹的腰,哭得泪流满面,想要阻拦他。
我和轻寒正好拨开前面两个人走过去,胡老爹的儿子慌不择路,眼看着这边有人让开便一头撞上来,胡老爹眼看他要逃了,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木棍直接丢了过来,正正打在轻寒的胳膊上。
哎呦!
轻寒被打的晃了一下,我急忙伸手护着他:怎么了?打到你哪儿了?
他揉了揉臂膀:没事儿,就打了一下。
我们两说话间,胡老爹的儿子弯着腰,从人群中窜了出去。
胡老爹又不解气,还要追上来捉他的儿子,但他儿子瘦小得像一只老鼠一样,在人群里窜来窜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胡老爹狠狠的一跺脚,也只能放弃。
他转过头来,对着轻寒道:这位相公,老汉没伤着你吧!
轻寒捂着胳膊笑了笑:不碍事的,老人家。
胡老爹又抬起头来,就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我,立刻说道:哎,你——
我看着轻寒的确没有受伤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笑了一下:胡老爹,我又来了。
胡老爹的脸上犹带怒色,看着远方已经跑的没影儿的儿子,这才叹了口气:让两位笑话了。
我笑着摆了摆手。
这个时候,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渐渐的散开,我走过去,扶起瘫倒在地,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胡大娘,柔声说道:大娘,您别哭了,当心伤了身子。
胡大娘哭哭啼啼的从地上爬起来,她大概原本身上就有病,刚刚又惊又吓,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站不稳了,我便一直扶着她的胳膊;而另一边,胡老爹也对轻寒说道:公子,刚刚那一下打着你了,上去,老汉找点药酒给你擦擦。
于是我们几个人便进了打铁铺,跟着他们老两口上二楼。
外面围观的人群都散了,喧嚣的声音也渐渐平息,留下这二层小楼上一片异样的安静。我昨天就来过,这一次,便熟门熟路地扶着胡大娘走回到床上躺下,而胡老爹则带着轻寒去了另外一边,拿出伤药来给他擦。
我回头看了一眼,昨天那个挂着铠甲的木架,现在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那套绯红的衣裳。
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那套精细的铠甲,真的被他儿子偷出去卖了?
另一边,轻寒挽起袖子露出上臂,果然还是被打得淤青了一块,幸好不是伤的很严重,胡老爹是做打铁生意的,也是熟门熟路,将药酒倒在手心里搓热了,给他用力的在淤青的伤处上搓揉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好了,等消肿了就没事了。
刚刚胡老爹给轻寒擦药酒的时候,他大概也疼的厉害,一直咬牙忍着,这个时候才松了口气,将袖子放下来,笑道:多谢了。
胡老爹道:公子这话说的,若不是老汉,你也不会被伤着了!
轻寒笑了笑,低头理着自己的袖子,状若无意地说道:对了,老爹为什么打那个人啊?他是你儿子吗?
胡老爹没有回答,而是又抬头看了看我:两位今天来是——
不等我说话,轻寒便笑着说道:我们今天是出来逛逛,无意中走到这里来,看见这儿这么热闹,就过来看一眼,没想到——
听他的话,我也明白过来,他并不打算表明自己要来看那套铠甲的意图。
那套铠甲已经被胡老爹的儿子偷出去卖了,胡老爹现在正在盛怒之下,若别人又表现出对那套铠甲的觊觎,只怕他一个字也不会再多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