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天裴元灏就跟他说过这个了,不过,看起来他们两在这件事上的意见并不统一。
我也没说什么,低下头去将包袱扎好,淡淡的说道:可能,他也有自己的考虑吧。
轻寒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他的神色显得有些复杂,却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去,默默的喝了一口汤。
我放下包袱,走到桌边,轻轻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他的事情,你尽心就行,你现在已经不是他的臣子,更不从属于他,犯不着什么事情都为他打点得那么妥帖。
……
你多少也要为自己考虑。
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沉凝了起来。
沉默许久,他喃喃的说了一句:那是当然。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我看着他的目光,深邃得让人有些捉摸不清,而我也的确有点累了,便说道:你吃完了就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回去了。
说完,便转身要往外走。
就在我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起身追了上来:轻盈!
我一只手扶在门上,听见他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焦急,却又极力的压抑着什么似得,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的说道:你还是在生我的气,对吗?
……
我沉默着没说话,也不回头。
他又上前一步走到我的身后来,我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焦灼得几乎断掉,却又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似得,过了许久,才听见他低声说道:你别生气了,好吗?
我慢慢地回头去看他。
这些年来,我只记得一个冰冷的,凉薄的,到了任何境地,处于任何环境,都游刃有余的他,却没想到,他原来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虽然脸上还带着那半张冰冷的面具,可看着我的眼神,却像是一个惹了祸,又不知该如何收场的孩子,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的说道:轻寒,你让我不要生气……可我倒觉得,是你在生我的气。
他微微一怔。
我看着他的脸上那微妙的表情变化,过了一会儿,眉心那几根若隐若现的悬针纹又一次出现,我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来日方长,等你想说的时候,再来找我也不迟。
……
你再补补眠吧,一晚上没睡,这个年纪了,熬不住的。
说完,我便转身走了。
身后的他有些发僵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我慢慢的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推门,却意外的看见裴元灏正端坐在桌边,抬起头来看着我:你回来了。
我微微蹙眉: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对一个皇帝来说,算得上极不恭敬,但他却没有丝毫恼怒的意思,只淡淡的笑道:朕来找你,是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
我往里迈了一步,但就在我刚刚走进房间的时候,身后就响起了轻寒的声音。
轻盈,我——
我后背突然麻了一下,急忙回过头去,就看见他紧跟着我走到了我的身后,但就在他正要对我说什么的时候,他的目光一下子越过了我的头顶,看到了我房间里的裴元灏。
顿时,他的话一下子断了。
我再回头看向坐在桌边,一脸好整以暇,仿佛在看一场戏的裴元灏时,立刻心都抽搐了一下。
我急忙说道:轻寒!
他脸上原本的焦急和冲动,在这个时候一下子沉了下去。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就挺直了腰背,对着我身后说道:皇帝陛下。
裴元灏微笑着看着他:刘公子也来了。
是啊,他的气息微微的有些发沉:怎么陛下会在轻盈的房里?
这个啊,裴元灏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又看了脸色已经相当苍白的我一眼,道:这个你不要误会,朕是不请自来。
不请自来,那陛下过来,当是有目的的吧。
他说完,便往前迈了一步,而我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裴元灏才扶着桌沿慢慢的站起身来,说道:没错,朕是有事情要来找轻盈商量。
什么事?
关于妙言的事。
妙言两个字一出口,我就看到他的脚步微微一滞。
我也皱起了眉头,转过头去看向裴元灏——他来找我商量妙言的事,什么事?
但这个时候,根本来不及让我去细想,轻寒原本要往里迈进的脚步僵在了那里,他的目光也有些闪烁了起来。
这一刻,连我的心也乱了。
就在刚刚,我的脑海里有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几乎就要复活了,在吉祥村,在我们三个人之间,那最惨痛,最让人不堪回首的记忆,甚至连那种突如其来的惊惶和恐惧,都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他是用那样的方法,硬生生的将我们拆散的。
难道今天,他又要故技重施?
想到这里,我立刻回过头去对着他道:陛下原来是要来找我商量妙言的事,那到底是她的什么事呢?
裴元灏只看了我一眼,却并没有打算跟我想说,而是又微笑着看向刘轻寒,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笑意,不仅没有笑意,甚至带着一点寒冰般的冷意,他慢慢的说道:刘公子,妙言的事,你打算要留下来听吗?
这句话一出,轻寒的神情也动摇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算别的人不知道,但我们三个人都很清楚,关于妙言的任何事,他都不可以参与,不仅不可以参与,甚至需要作出回避。
但这样一来——
我的心情不由的就有些慌了,转头看着他:轻寒,我——
你们谈吧。
他的肩膀微微往下垂了一点,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在了他的后背,但他的神情却一下子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看向我的时候,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来,又重复了一句:你们谈吧。
说完,转身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