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不及问其他的,急忙对周围几个人说道:把他抬上马车!
那些人一起将他轻轻的放到了马车上,我裹了一件自己的衣裳垫在他脑后给他枕着,又将风氅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阿蓝在一旁看着,转头问他们:怎么回事?怎么他给伤着了?
萧玉声皱着眉头说道: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我们进入主帐就打算要动手,结果张高远的那个副将——他胆小如鼠,吓得神态失常,郭应一看就察觉不对,我们刚要动手,他就立刻胁持了师哥。
啊?那后来呢?
那个时候情况很危急,我们原本是打算在主帐里把郭应解决了,再控制他的副将,如果事情一闹大,外面的士兵看见了就会冲进来,那我们就都完了。师哥为了争取时间,跟他搏斗起来,结果就——
他说完,又转头说道:不过大小姐请放心,大夫说了,是皮外伤,只是他忧心劳力的,这个时候有点撑不住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这个人,看着他苍白的唇,听着他均匀而绵长的呼吸。
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没有置身险境,但从萧玉声的话里,也多少能明白,当时的情况一定是非常的危险,九死一生。
但是,他活着回来了。
他能活着回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大概,真的是有老天庇佑他,但老天也要罚他,罚他大难不死还要这样屡屡犯险,让他吃点皮肉之苦!
我轻叹了一声,嘴角却又露出了一抹微笑,转头对着萧玉声道:事情办好了就好。你们呢?受伤了没有,有伤药吗?
我没事,有几个人受了点伤,但都是皮外伤,从那边军医的手里已经拿了药了。
现在,军营那边如何?
他说道:郭应被关押起来了,张高远接替了他的位子。
哦……
看着我目光微微闪烁的样子,萧玉声说道:大小姐,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但有一个想法,却像流星一般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我自己都几乎抓不住。
倒是阿蓝,她大概从一开始就对这个人不放心,虽然刚刚我勉强说服了她——都不是说服,而是不得已只能让她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但现在她就要出声了:张高远?他接替了那个位置?他可靠吗?
萧玉声道:我们的人还看着他呢。
军营里的人,也听他的?
有些副将是早就不满郭应的所作所为,所以这个时候都纷纷投诚,有一些死心塌地跟着郭应的,也都被我们关起来了。
等他大致把井陉关的事交代清楚,周围的天色都已经开始渐渐的变黑了。
他一声令下,那些护卫们便开始在故道的两边安营扎寨,很快就升起了几堆篝火,看着夜色中那些劳累了一天的人被篝火映照得疲惫不堪的面孔,阿蓝说道:既然那边军营都被你们控制了,那干什么还劳师动众的跑回来,把我们接过去不就行了?反正那边一切都是现成的嘛。
我也看着他。
萧玉声这一回才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我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怎么了?
他转头看了车厢里安静熟睡的刘轻寒一眼,说道:师哥在昏迷过去之前,一直在说一些胡话,重复得最多的,就是让我们回来。
哦?我挑了一下眉头:他说什么了?
他说,回去,回——他要回你身边来。
这话,虽然是从萧玉声嘴里说出来,也改了个腔调,但阿蓝一听,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唷,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缠绵的嘛,这个时候都还记挂着你,要回你身边来。
幸好天色已晚,周围的人看不到我的脸色,但我自己却能感觉到两边脸颊一烫,我低声道:蓝姐!
哎唷好好好,我不说,哼,他说得,我就说不得。
这个时候我简直要庆幸萧玉声让那些人都散开去安营扎寨起篝火了,没有多少人听到她的疯话,我咳嗽了一声,强行让自己不去理她,然后转头对着萧玉声道:他,他除了这句话之外,还说其他的什么了没有?
这一回,萧玉声就显得有点犹豫了。
我感觉到有点不对,急忙追问:怎么了?他还说什么了?
……萧玉声犹豫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我,慢慢的说道:师哥还说——放郭应。
什么?!
我和阿蓝听到这句话,都大吃一惊。
我也有些按捺不住了:放郭应?你,你没听错吧?
没有,我听到了好几次,他虽然人迷糊了,但话却很清楚,让我们放郭应。
放郭应?什么意思?
他们这一次去井陉关,就是为了抓郭应,控制那个军营,现在郭应抓住了,怎么反倒要放?
没有这个道理啊。
阿蓝也想了想,又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我看哪,他是痛糊涂了,这种浑话,就别当真了。
……
但是,我却没有说话。
若是别人,可能会说浑话,做混事,但他——少言不泄,谨慎了小半辈子的人,哪怕到了绝境,他都还是会守着自己的原则,怎么会受了一点伤之后,开始说跟实情完全不符的糊涂话?
这其中肯定有缘故。
而这个时候,刚刚像闪电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个时候又忽的闪现了一下,我一下子抓住了一点,再回头看着他苍白的脸庞——
回我身边,放郭应。
回我身边,放郭应……
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