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诗却像是没有看到我们两个人的表情,又上前一步,对着我柔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颜小姐一直挂念着一个死了的人做什么?倒不如就让他清清静静的走上黄泉路,让他走也走得安生啊。
她的话虽然温柔,但一口一个死,一个一个黄泉路,在这样冰冷的雨天,好像烧红了的匕首在一点一点的捅进我的胸口,我只觉得一阵剧痛传来,踉跄着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都撞到了围栏上。
那几个侍女吓得急忙过来扶着我。
就在这个时候,裴元修沉声道:若诗,别说了。
韩若诗这才转头去看了他一眼,然后柔声道:是我不好,不该无缘无故的提起颜小姐的伤心事。
说着,转头看向我:颜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啊。
我的脸色已经苍白,不知道是被她刚刚那些话说的,还是被那冰冷的江风吹的,整个人都在发抖,裴元修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从身后的侍从手中拿过那把伞,走到我身边来撑在我的头顶。
他的脸上一点温度都没有,只剩下开口的时候,还有一点带着他体温的气息传来,沉声道:不要在外面淋雨,先进去再说吧。
我咬着下唇没说话,他伸手过来要抓住我的手。
没有了衣袖,手腕也露在外面,高高耸起的骨头和被冻得苍白的肌肤,让我显得越发的形销骨立,他牵着我的手的手,似也轻轻的叹了口气,好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似得。
就在他要带着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却反而又一次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脸色已经不太好,但还是强撑着平静和笑意的韩若诗,问道:夫人,二小姐如何了?
这一问,韩若诗脸上的表情就有些绷不住了。
裴元修的手也微微的颤了一下。
我不知道韩若诗上船已经多久了,但看来裴元修也并没有问起韩子桐的事,所以这一下,他们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继续说道:我听说,在大婚那天晚上,内院突然起了大火?
她立刻说道:没错,失火了。
失火?火从何来?
火从何来?她用鼻子冷哼了一声,像是有些责备的意思看向我:还不是因为颜小姐向嘉玉妹妹夸口,说什么当年扬州城的烟火有多灿烂,有多绚丽,她就一定要金陵府也搞一场烟火。
……所以,就失火了。
不然还能是如何?
她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这个时候也并不见惊惶,只有理所当然的责备和怨怼,我听着,除了觉得四肢五体越发的冰冷之外,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沮丧和不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轻轻的说道:没想到,一场烟火,居然造成了那么大的危害。
……
有的东西,表面上看起来越是美丽,可能就越是危险。
……
夫人,你说,是不是?
她微微蹙眉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回答这个话。
就在我们了两个人都有些沉默,甚至僵持的时候,裴元修才说道:若诗,子桐她,她到底如何了?
韩若诗原本低着头,这个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寒芒一闪而过。
但她立刻就微笑着说道:她没什么大碍。
我的心一跳:哦?
她继续说道:只是,可能那一晚经受了太大的惊吓,加上之前就一直缠绵病榻,自从那一晚之后,她就一直昏睡不醒,到今天都还没有醒来。
什么?
我又是一惊,从之前我就听说她受了些伤昏迷了,但没想到,都一个多月过去了,她还没醒。
裴元修的眉头也微微的蹙起,说道:我不是也让大夫给她医治了吗?
是啊,大夫几乎隔两天就会来看一次,给她开药,都是我亲自喂她喝下去的。可是——她说着,红了眼睛,用手帕擦着眼角道: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还是福缘不够,就这么一直昏睡着,我怕她这辈子,就要一睡不起了!
韩子桐一直昏迷不醒?
那场大火应该没有真的伤到她才对,毕竟从一开始我就把一切都给她交代好了,她怎么还是落到这步田地了?
难道说——
我抬眼看着韩若诗:夫人,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顾子桐小姐吗?
她说道:子桐是我的妹妹,她受伤昏迷,当然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照顾她了。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的那个丫头小莲就接着说道:我们夫人还要管府上那么多人和事,每天都还一直去照顾二小姐,现在二小姐睡着,可我们夫人就要病倒啦!
……
这一回,我没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