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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这种事情,我明白,先来后到是不作数的,就算我爱了你父亲那么多年,但他的心里如果真的要有别人,就算拿刀挖出他的心来,也挽不回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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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让我不甘心的是,她那样对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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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么爱他,我那么爱的一个人,为什么到了你母亲那里,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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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他永远都是淡淡的,笑也是淡淡的,说话也是淡淡的,好像你父亲连她的感情都无法激起一点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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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英姿天纵,惊才绝艳,这样的人,对她那么的好,什么都给了她,甚至——为了娶她,在喜堂上抛下我,差一点就被你爷爷,你太爷爷逐出颜家。这样的人,为了她什么都做了,她到底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她为什么就——
她越说越激动,胸膛不断的起伏着,蜡黄的脸上也透出了一点红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甚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自己勉强停了下来,然后低头看着我:你父亲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她就一点都不感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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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她的激动,我反而沉静得很,甚至有些淡淡的,等到她说完了,我再抬头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也是淡淡的。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的说道:因为,她不是你。
薛芊一愣。
我原本想要告诉她——其实本来,对于你来说无比重要的人,在别人面前,就可能什么都不是,如同我们每一个人的母亲,不可能是天下所有人的母亲一样,可以有尊敬,但多余的感情,大概就一分都挤不出来了。只是,回想起母亲和父亲在一起时的时光,这话我说不出口。
我停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我娘她,她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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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经历过的事,太多了,也太苦了。所以,她的感情也无法像母亲大人你一样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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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对我这个女儿她都是那样的,母亲大人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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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芊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愣愣的看着我,好像想起了当年发生的一幕幕。
过了许久,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我又轻声说道:而且,母亲大人既然明白,感情上的事情,先来后到是不作数的,那又为什么还要纠结于谁的付出多,谁的付出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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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父亲为我娘的付出,就像是母亲大人为父亲的付出一样,难道,一定要对方也付出同样的,这笔交易才算公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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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大人这些年来的坚持,是自己心甘情愿为那个人付出,还是为了要一个公平?
薛芊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她慢慢的低下头去,烛光的映照下,那张原本就显得格外消瘦的脸庞,这一刻更加苍老,甚至像一个无主的幽灵,一时间,所有的去路,归途,仿佛都消失了,让她越发的无所适从了起来。
我们两这样沉默的相对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透着淡淡欣慰的笑意,然后说道:你,倒是比我看得透些。
我也轻轻的笑了笑。
而她又接着说道:可是,你看得那么透,却也还是有自己解不开的难题啊。
我一愣,也抬头看向她,她又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难道不是吗?你难道不是为了逃避自己解不开的难题,所以才过来看我吗?
我说道:母亲大人……
她立刻又说道:我知道,你原本也一定想要过来看我,不过,我刚刚那句话也没错的,不是吗?
……
这一回,换我哑口无言了。
人好像就是这样,心中的枷锁一旦放下,许多事情就能看得比过去更加透彻,其实并不是周围的环境改变了,也不是自己改变了多少,不过是因为——心,清明了。
眼下的她,眼中就透着这样的清明感,脸上淡淡的笑容,虽然苍老而倦怠,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蔼的感觉,甚至连她身上那平日里摄人的戾气都被冲淡了,慢慢的消失殆尽,她看着我,说道:我听说了,那个裴元修和你五叔公他们想要动手,被你——被那个刘轻寒手下的人给拿住了,现在已经关起来了。
我点了一下头。
她说:其实你现在,难道不应该是去看着他们,或者是说,审一审他们吗?
……
但你却到我这里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叨叨了半天。
……
你不想过去,你也怕过去。
……
因为有些事,你决定不了,也下不了狠心,是吗?
……
我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随着她的话语,心头越发的沉重,甚至压得我连心跳都有些困难,我轻轻的说道: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