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都有些发抖:那是怎么——
我的话没说完,他就有些冷漠的接过了这个话头,继续说道:等到桂宫的火熄灭,等到……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等到孤对外宣称皇后已经病逝的时候,才有人来告诉孤,贤妃和她,都要临盆了。
他虽然是用冷漠的神情来说的这件事,但我能感觉得到,他的内心是非常痛苦的,甚至在说完这一长串的话之后,他自己停了下来,剧烈的喘息着,像是胸口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撞击着他的心,让他连片刻的安宁都得不到。
桂宫大火。
死在火中的召烈皇后。
还有……那个孩子。
这一切,在他有心无意的,逃避了几十年之后,终于又要摆在他的面前了。
甚至连我,此刻也有些难言的悸动,心跳如雷。我再上前一步,腿已经碰到了床沿,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变得充血发红起来,我紧张的说道:贤妃……也就是您后来的皇后,和太后,他们两个人都临盆了,那您又做了什么呢?
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微微的喘息着:你问孤这些,你知道了多少?你知道了之后,又想要做什么?
我说道:民女,什么都不会做。
……
只是当初,是太上皇您对民女说了那句暗语——一夜天霜下,指引民女找到了圣旨和玉玺,但在圣旨上,却并没有你册立的太子的名字,也没有您任何一个儿子的名字,反而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被您写在上面,可以继承大统。
……
难道,太上皇自己不应该做出一个解释吗?
……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有些哭笑不得:孤更想不到的是,跟在老三身边的这个小宫女,竟然会是怀音的女儿……他说着,又抬起头来看着我:这是怀音的在天之灵,在庇佑孤,和孤的儿子吗?
我淡淡道:说庇佑,就太言重了。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只垂下眼睑,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道:那个时候,孤已经无心再过问后宫的事,但,毕竟是她们两个临盆,孤还是在御书房,等待消息。
那,您等来了什么消息?
……
他突然颤抖了一下,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整个人都微微的战栗了起来。
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孤的第一个儿子,降生了。
我的呼吸一下子都紧绷了起来。
第一个儿子,也就是皇长子,也就是,当年我在圣旨上看到的那个名字——
您的第一个儿子,也就是皇长子,裴元辰,对吗?!
他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是,是谁?
我有些语无伦次,是谁生下了皇长子?当然不是殷皇后,裴元修才是她的儿子;而太后,如果是她的话,那也不对——
就在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裴冀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我,平静的说道:皇长子降生的时候,没有人守着,也没有人接生,甚至没有人知道。
……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有人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
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孤已经让人封闭了那里。
……
不过,因为那场大火,封闭也没有用了。她生前的几个贴身宫女偷偷的瞒着人去了那里,去守着她的棺椁,去偷偷的为她焚香祷祝,然后,她们就听到了哭声。
……
从棺材里传来的,孩子的哭声。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住了,呼吸也无法继续,眼前好像就出现了那片场景,一片荒芜的废墟,一个沉重而孤单的棺椁停在中央,几个宫女听见了哭声,慌张的扑上去。
我哽咽着道:然后,怎么样了?
裴冀说道:然后,她们大着胆子,打开了棺木。
……
她们看见了她们的主子,已经死了,却还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只是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
而她的身边,趴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刚刚出生,嘴里咬着她的手指头,一边咬,一边哭。
……
那,就是孤的儿子,皇长子。
……
这一刻,我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好像一切都变得混沌不清了起来。
只有一个声音,无比清晰的从岁月的灰烬里传来,在耳边响起——
棺材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