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去看着玉公公。
这一回,他的眉头也拧紧了。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日头慢慢的往西落,原本很规矩的那些小太监们也探头探脑的往这里面看着。
这时,那个老太医走到我们面前,脸色苍白的说道:颜小姐,玉总管,要不要再传两个我的同僚进来,让他们看一看。
如果说之前,他对自己的诊断,对皇帝的龙体虽然惶恐,但还是有把握的,两服药下去都还没有反应,任谁都要开始动摇了,此刻的他,已经有些慌了神。
玉公公看着我:小姐,你看呢?
我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现在先不忙,等晚一点再叫过来,免得太多人看到。
他点点头,也同意了。
傍晚的时候,大概是留意到宜华宫这边一直没有人用膳,皇后派人去御膳房吩咐,给我们送了晚膳来,我也就明白,她多少已经知道了这边的情况。等到御膳房的人退出去,没一会儿,玉公公派人去请的两个来给妙言公主殿下看诊的太医就来了。
他们两倒是谨慎的很,没有带人,自己背着药箱进来的,一看到之前就在这里的那位太医,急忙上前来,那位太医立刻将情况跟他们两说了一下。
玉公公走过去,说道:两位大人,还烦请你们先给皇上看诊吧。
是。
他们两急忙去洗了手,然后走过去,分别给裴元灏诊脉,也观了他的气色。
我和玉公公,还有那位老太医都紧张的看着他们。
他们两诊过脉之后,有些莫名的对视了一眼,再回过头来看着我们的时候,都有些迟疑的说道:皇上的龙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啊。
是啊,脉象虽虚,但并非全然按之不足,探之不明。
只要开一帖培元固本的药,自然是药到病除的,只是,龙体虚耗,还需闲时仔细调养。
我跟玉公公对视了一眼,他说道:那请二位大人先分别开一副方子来看看。
他们两个人听了,立刻坐到桌边,不一会儿,方子就开出来了,显然也是信心满满的。
玉公公拿着方子,跟之前那位老太医的方子一对——
只是增减了两样益气补血的药材,大致并无二样。
这样一来,我们两个人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如果之前那位老太医是误诊,那么再请来这两位,就应该能看出问题来,但现在三位太医都开出几乎一样的药方,就证明裴元灏本身的身体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
那问题出在哪儿?
现在,甚至已经不是找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我们要面对的问题,是如果后天他还不醒,早朝怎么办?又要如何跟后宫,跟大臣们交代,万一真的有人趁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我的把那几张药方拿过来,交给那个老太医:你们再熬一副药服侍陛下服用。
他们三个应着出去了,我拉过玉公公,小声的说道:如果明天早上,陛下还不醒的话,我一定要告诉皇后娘娘,后天就是陛下早朝的日子,这件事不能再拖了,我们必须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解决这件事。
玉公公的脸色也沉得很,想了很久,说道:好。
|
这一晚,我睡在妙言的房间里,外面,是玉公公带着素素守着。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好好休息,让自己清醒,也精神一点,但这一夜,却睡得很不安稳,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最后一次,我带着一身的冷汗从梦中猛然惊醒过来。
瞳孔里满是涌动的赤红色,好像血海波澜一般,过了很久,才慢慢恢复成黑色。
天色还是漆黑的。
我的心跳得好像擂鼓一样,回头看看身边,妙言仍旧没醒,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光着脚下地,举起烛台慢慢的走出去。
我的房间里,仍旧灯火通明,桌上,床边,墙角,几乎所有的烛台都亮着,冰冷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股药味,而素素跪坐在床边,已经睡着了。
我举着烛台走过去,她一点都没有被惊醒,屋子里也安静得仿佛永夜,一直走到床边,透过帷幔,我看见裴元灏那张宁静的脸庞,被烛光映着,甚至也不苍白,都不像是一个病人。
我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盯着他紧闭的眼睛。
到底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还不醒?
你知不知道这样睡下去,情况会有多糟?
我不是什么都能做到,也不是什么都能扛下来。
你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