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撑起身子,往外看去,透过珠帘,裴元灏刚洗完手,正用毛巾擦拭着,像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回头一看,急忙丢下毛巾走了进来:你怎么醒了?
嗯……
再睡一会儿。
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
……
不能再睡了。
头还有些发沉,但我立刻掀开身上的被子要下地,他急忙伸手扶着我:你再睡一会儿,还早。
我咬着牙,也不说话,只摇头。
他看着我的样子,也知道我是断不肯听话的,只能扶着我起来,玉公公让几个宫女进来服侍我换了衣裳,洗漱之后,送来了早膳。
虽然没有胃口,但不用人强迫,我跟他都硬逼着自己吃了一点东西下去。
毕竟,待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用完早膳,他问道:皇后那边如何了?
玉公公急忙说道:皇后娘娘也起了,已经准备往大殿那边过去。
他点了点头,再整理了一番之后,眼看时辰就要到了,玉公公打开大门,站在门口大声道:陛下起驾!
随着他的声音,和沉重的大门打开,清晨的阳光照进了御书房,将他整个人照耀得如同镀上了一层金光,门外的护卫、太监和宫女全都跪拜在地,山呼万岁,我也跟在他的身后,等着他起驾。
这时,他却并没有立刻走出去,而是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轻盈。
我一愣,抬起头来看着他。
陪在朕的身边。
……我沉默了一下,轻轻的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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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他和常晴端坐于前。
但大殿下,却空无一人。
所有的文武百官,王公命妇,全都奉旨站在了大殿外那宽阔的广场上,接应太子的队伍已经排到了宫门口。
这么多人,这么大的阵仗,却安安静静的,甚至连一声咳嗽,喘息都不闻。
但,我却能听到剧烈的心跳声。
不知是我的,还是裴元灏的,又或者是常晴的。
我站在他们两的身侧,望着大门洞开的大殿外,日头一点一点的升高,
我的心也几乎跟着日头一般,高高的悬起,而身边的常晴,脸色苍白得几乎快要昏厥,一双手用力的抓着自己的衣袖。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鼓点。
有队伍进京了!
我听见常晴发出了濒死动物般的喘息,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急切的望着外面,眼看她就要忍不住站起身来,裴元灏在一旁一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别急。
常晴回头看着他,眼睛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用力的咬紧了牙。
裴元灏的手按着她的手背,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松开,常晴的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挣得手背上青筋都在鼓动弹跳,却没有再动一下。
帝后二人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明明现在还是初春,天气还冷得很,却意外的觉得周围温度炙热,和体内滚烫奔腾的热血交应,人,好像都要熬干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了第二阵鼓点。
这一次,常晴没有忍住,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急切的往前走了几步。
队伍进了宫门了。
我捏着自己手指,每过一刻,我的指甲就掐过一个指节,这样一算,队伍的行进速度非常的快,没用马车,而是骑马行进的,但进了宫门之后就不能再骑马,速度应该会慢下来。
可是,相见,也就是在眼下了!
常晴的呼吸越来越沉重,那瘦弱的肩膀仿佛已经要负荷不了此刻沉重的压力,这时,裴元灏也站起身来,慢慢的往外走去。
我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静静的跟在他俩的身后。
一出大殿的门,就感到外面的风势凛冽,熬了那么多天的我这一刻也有些承受不住,但还是咬牙坚持着,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和那天一样,我们走到了丹陛前。
丹陛两边的台阶上已经站满了护卫,台阶下,那宽阔的广场上,文武官员列队整齐,一个个悄无声息,却都焦灼的往外探视着,而广场的尽头,宫门打开,成百上千的老百姓围在外面。
几乎和那天,査比兴告御状的时候同样的场景。
不同的是心情。
虽然査比兴告御状,许多人的指向都是我,但至少我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里,也知道自己能如何度过那一关;但这次却不同,我预测不到这件事最后的走向,我甚至无法去想今天的第一关——如果传来的消息是坏消息,我们该如何度过!
冷汗,从我的掌心不断的渗出。
常晴手扶着汉白玉栏杆,焦急的往前看着,喃喃道:人呢?为什么还没到?
我刚想要过去安慰她一两句,可还没来得及,就听见前方一阵急促的鼓点响起。
第三道鼓,他们进宫了!
这一刻,一阵风骤然刮了起来,我只觉得自己的衣袂在风中不断的飘扬着,如同惊涛骇浪在眼前翻涌,眼看着一队人马从宫门外疾行进来,我的心几乎已经提到了喉咙口。
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了我的手。
我抬起头来,就看见站在前方的裴元灏,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杆永远不会弯折的标枪,宽阔的肩膀如同大山一般,遮住了他的脸庞,我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的手在不断的用力,捏紧我,掌心的冷汗和我手心的冷汗几乎交融。
那一队人马已经走到了广场中央,后面的人全都停下脚步,跪拜下来,只有一个人,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丹陛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