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举着手里的杯子,轻轻的往上一抬,也是示意他喝水,那么这场谈话,也就可以结束了。
但,裴元灏却一动不动的看着我,那双手仍旧背在身后,目光和气息都仿佛石雕一般。
声音,也变得冷硬了起来。
所以,你并不想要破除自己的执念?
我淡淡笑道:有执念,才需要破执,也许是民女悟得还不够,民女真的没有觉得,自己需要破执。
你自认没有执念吗?
要说没有,那也是打嘴。民女过去的确有过许多执念,但年岁一长,马齿渐长,就也渐渐的淡忘了,如今所执着的,惟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转过头去,透过珠帘看向躺在床上,睡得呼呼的妙言,他的目光一闪,也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
我说道:治好妙言的病,让我的女儿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长大。
……
如果这样的执着,陛下也认为要改,那民女……
这一次,我的话没说完,他一下子伸手接过我手中的茶杯,但也许是他有些控制不住力气,拿得太用力,杯子里的茶水都溢了出来,洒了我们两一手。
刚刚才加了滚热的水进去,这一下泼到我们的手上,顿时烫得我微微的瑟缩了一下,但裴元灏却一声不吭,只是眼睛微微的发红了,瞪着我,我急忙松开手,看着他的衣襟上也被溅上了茶水,急忙说道:民女这就让人进来给陛下——
一边说着,我一边转身要往外走,可更衣两个字还没出口,手腕就被抓住了!
那是一只湿漉漉的,还带着滚烫温度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之后用力一拽,我被他一下子又拖回到了他的面前,踉跄着靠进他怀里。
顿时,我的心跳也停住了。
我看到了他漆黑的眸子,也能感觉到他沉重的心跳,明明是我被他抓住了,但此刻,他的目光,他的呼吸,却仿佛他自己才是一只落入了绝境的困兽。
皇帝陛下!
颜——轻——盈!
他低头看着我,漆黑的眼睛里映着我仓惶的样子,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还要朕怎么跟你说!
……
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我的脑子里也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呼吸,也窒住,不知是因为此刻的惊慌失措,是被他的目光所慑,又或者,因为他的胸膛那样剧烈的起伏,如同重锤一般击打着我的胸口,他的那只手还抓着我的手腕不放,用力的捏着,而另一只手,也用力的捏着那只茶杯。
我不知道,到底是我的骨头会先被他捏碎,还是那只茶杯,会先被他捏碎。
痛,慢慢的遍布了全身。
他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你还要朕怎么跟你说!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这么闭紧了嘴,用力的看着我,而我的目光,也被他擭住,一时难以挣脱。
怎么说?
我没有想过这件事。
我既不想听他的任何说法,也不想得到他的任何解释。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的佛经会让他想到了破执,会让他想到放下,可是真正的放下是什么?不是在仓惶之中抓到另外一个,破除了一个执念,却有了另一个执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