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要把你过去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全都——朕,想要好好对你。
我慢慢的低下头:民女现在已经很好了。
他盯着我:你真的这么认为?
如果,真的能够促成西川和朝廷的联合,那民女所有的辛苦委屈,就都没有白受。
他的目光一下子闪烁了起来。
这一刻,我明显感觉到他柔和而绵长的气息变得紧促了起来,显然,这件事才是真正最牵动他心意的事情,比起这件事,其他的也许都可以放在一边。
于是,我接着说道:那个査比兴,现在在哪里呢?
……
他虽然是个送信的,但,其实这个人有些见识。陛下若容得下他,不妨用用他。
……
还有——
我的话没说完,他突然说道:你跟朕,只能谈这些事吗?
我刚刚才有些口若悬河的意思,但他这句话一出口,就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把这条悬河给堵住了,我微微一怔,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看着我:你不愿意跟朕谈任何关于你,关于朕,关于我们之间的事。
……
我一时间有些语塞。
我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他仍然不肯放手,不过,既然已经逃过了册封这件事,我倒也不想继续纠缠在这些事情上。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慢慢的说道:我心如秤。
裴元灏的气息微微一顿,而我抬起头来,平静的看着他,也不再说什么。
这四个字,他应该懂了。
我心如秤,我没有时间去锱铢必较,不去计较谁爱谁,谁负了谁;也不想去算谁欠了我,我欠了谁;甚至不想在这个时候去算我和南宫离珠的老账。感情,仇怨,也就是一两个人,一群人的事,但我想要放在秤上的,是更多,更重要的东西。
至少现在,西川和朝廷的是战是和,就放在我的秤上,在我看来,那比一个皇后之位,比我跟南宫离珠的私怨要重要得多了。
我想,这么多年来,他放不下的,也是这些,天下万民,百姓的福祉。
裴元灏长久的沉默着,那双漆黑的眼睛也长久的看着我,一眨不眨,而我也就这样的看着他,就算我和他有过再多的矛盾,但我想有一些事,我懂他,他也会明白我。
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长叹了口气。
我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就表示他同意我的做法。
不过,就在我刚刚松了那口气的时候,他突然说道:轻盈,你知道吗,迟早有一天,你跟朕,我们两个要放在秤上称一称。
我的呼吸一窒,什么也没说,只平静的看着他。
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细细的,柔软的声音:爹爹……
我和他原本对视着,一听到这个声音,两个人都猛地一颤,急忙回过头去,就看见妙言正迷迷糊糊的从被子里爬起来,薄被还盖在她的头上,那样子又滑稽又好笑,她木呆呆的看着裴元灏,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得,又揉了揉:爹爹?
裴元灏急忙走了过去:妙言!
妙言一直看着他走近,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要从床上下来,给他行礼,裴元灏立刻抱住了她,妙言还说道:我,我又忘了,他们都说,我必须要向爹爹行礼才行。
……
裴元灏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些事,今后会有人来教你。你现在病着,爹爹不想你又着凉了。
说完,便将她又塞进了被窝里。
妙言仍旧睁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我,像是有满腹的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倒是裴元灏伸手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那天,是不是被吓坏了?
妙言道:那个漂亮的娘娘,把我吓坏了。
你是说,贵妃?
嗯。妙言认真的点头:她的脸色好吓人,比死人还吓人。
虽然童言无忌,但她这话也有点过了,我刚想要上前阻止她,就听见她接着说道:她来找过我,也找过娘,她说,我曾经叫过她娘,可是,妙言明明只有一个娘啊!
裴元灏的目光微微闪烁着,下意识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看着我有些僵冷的面孔,他勉强笑道:你认为自己该怎么做呢?
妙言嘀咕着:反正,妙言只有一个娘。
……
裴元灏没说话,只是继续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将她脸上的散发也捋开,妙言又轻轻的说道:她那天的样子好吓人啊,爹爹,她是不是生病了呀?
是。
病得厉害吗?妙言病起来,全身都痛,她呢?
看着妙言认真询问的样子,我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丝微微的悸动。
说实话,之前也听说,南宫离珠的病情很险,这一次她到底如何,其实宫里的人都不怎么关心,因为大家注意的都是常家和颜家势力的重新分配,反倒是我的女儿,用她最简单,最干净的想法,关心了一件最寻常的事。
裴元灏看着她,眼中也有些闪烁的流光,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说道:她,还活着。
一听到这话,我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