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深吸了一口气。
吴彦秋虽然沉浮宦海这么多年,但在官场上,仍然还算一个年轻人,以如今的年纪身居户部尚书和少保之位,这几乎已经是一个年轻官员的巅峰状态了,看来,常言柏走了之后,这一脉也不会因为群龙无首而轻易的没落。
他,和南宫锦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酸楚,看着眼前这个沉静而温柔的女人,想着她这些日子承受的巨大的压力,只是一想,都有一种被刀挖心的感觉,我艰涩的说道:那皇后娘娘为什么不早说呢?若早一点告诉我,哪怕——哪怕我什么都不能做,至少,可以为娘娘分担一些……
她苦涩的笑了一下:怎么说?
……
父亲想要杀刘轻寒,这件事,如何跟你商量?
娘娘……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她长长的舒了口气,笑道:父亲可以告老还乡,去做一个自在翁,而我……能陪着念深走多远,我就走多远吧。
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在苍白消瘦的脸上洒下长长的阴影,让她显得更加憔悴而寂寞,我满腹酸涩,眼睛烫得几乎睁不开,却流不出泪来,过了许久,我哽咽的说道:我,能为皇后娘娘做什么吗?
她抬头看着我。
我能为娘娘做什么?
做什么?什么也不用做,她淡淡一笑:轻盈,你做自己就好。
娘娘……
如果你一定想要为我做什么,父亲过两天就会离开京城,到时候,我会向皇上请旨去送他,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急忙点头:好!
她微笑着,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背。
这时,门被推开了,扣儿从外面跑了进来:娘娘,皇上来了!
皇上?
常晴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撑起身来,我也急忙回头,就看见裴元灏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仿佛是被寒气所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倦怠,像是一夜没睡,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圈。一进来看见我坐在床边,倒也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带着疲倦。
你也在啊。
按照之前的安排,今天原本应该是皇后带着全体命妇行亲蚕之礼,但因为昨天的亲耕之礼都闹成了那样,还换来了査比兴的一句表面功夫,况且皇后跟贵妃都病倒了,这个亲蚕之礼自然也就不了了之。我刚刚听见常晴说裴元灏一大早就有那么多举措,还想他今天只怕要忙得不可开交,却没想到,他会来这里。
我急忙站起身来:民女拜见皇帝陛下。
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皇后娘娘病了,民女过来看看。
病了?
裴元灏走到床边,我急忙推开一步,他问道:怎么回事?
常晴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给他请安,被他伸手又按了回去:都病了,就不要起起跪跪的,好好休息才是。怎么病了?
也不是病,只是昨天被风吹了,有些发热而已。皇上不用担心。
你——你啊……
裴元灏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长叹了口气。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我便在他背后一步一步的,安安静静的往外挪,扣儿站在门口,看见我这样,神情有些怔忪,欲言又止的像是想要提醒我这么走的话是不对的,但没等她开口,也没等我挪到门口,裴元灏已经头也不回的道:轻盈。
啊!
朕听说,妙言也有些发热?
已经退下去了,没什么大碍。
他这才回过头来,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透出的满满都是倦怠的神情,看了我一会儿,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犹豫了许久,终究没有说出口,只说道:那你回去,看着她吧。
是。
终于得到了大赦,我松了口气,从扣儿的身边快速的窜了出去。
一出门,就感觉到外面一阵寒气袭来,倒是让我一直沉浸在屋子里温暖而带着药香的精神稍微振奋了一下,刚走出一步,听见裴元灏长叹了口气,道:你受委屈了。
皇上别这么说。
……
听见帝后这样的和解,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算真的落了地。
我当然明白,常晴留在这里,的确是虚耗她的青春,但若真的被废,她的命运只会更加坎坷,毕竟,我心里还有轻寒,但她——黄天霸连她是谁,都根本不记得。
她在那个让她付出了所有爱情的男人的世界里,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过。
但是,又怪得了谁?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啪嗒一声落到了雪地里,倏地便消失了。
我不能再停留,急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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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又下雪了。
这应该是开春之后的最后一场雪了,我听着窗外扑簌的声音,也能感觉到寒气随着雪花的飘落和堆积而弥漫开来。
但,毕竟已经开春了。
这场雪不再是无止尽的刺骨严寒,反而更透出了一种春天蓬勃的生机来,不管再冷,再难熬的冬天,在这场雪之后,都会过去,而一切温暖,幸福绵长的日子,都会到来。
想到这里,我反而安静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行了,倒是精神百倍的,摸一摸妙言的额头,她也不烧了,只是还睡懒觉似得不肯起来,我倒也不勉强她,约摸到了吴嬷嬷他们要来伺候的时间,便自己下床穿好了衣裳。
刚刚穿戴好,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她们来了。
我正要走过去打开门,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那阵脚步声停了下来,素素清脆的声音一下子炸响了:咦?皇上?你怎么在门口站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