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我全副武装,竖起了全身的刺,却被扔到了一堆棉花上,所有的进攻、防备,都被化解,甚至显得那么可笑。
我呆呆的看着他。
他看着妙言,说道:妙言的病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她肯喊朕做爹了,难道我们之间,还要这样吗?
……
我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回过头去的时候,就对上了妙言漆黑的眼睛,正一眨一眨的看着我们,像是在思考着。
我和裴元灏的对话,是不是都被她听到了?
那刚刚,那些嫔妃们站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那些夹枪带棒,明朝暗讽的话,又到底有多少被她听了进去,有多少被她记在了心里?
我一时有些怔忪,正想要对妙言说什么,就听见她清脆的说道:爹,娘,妙言还饿。
这句话,仿佛一股甜蜜的暖流,将刚刚僵硬冰冷的气氛一下子融化了。
裴元灏的脸上立刻浮起了笑容:妙言还饿吗?
她点头,张大嘴:啊——
好,他高兴的说道:朕来喂妙言。
说完,他一伸手就把妙言抱了过去,又拿起她的碗来,不过刚刚停了那么久,桌上的粥菜也有些凉了,他立刻吩咐下去,玉公公急忙让人重新送来了热气腾腾的粥和菜,撤下了之前的碗碟,却又摆了满满一桌。
我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头。
这一闹,只怕妙言午饭都不会想吃了。
可是,坐在一边,看着他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一勺一勺的喂自己的女儿吃东西,吃一口就夸奖一句的样子,却也有些不忍心打断。
不是不知道,被自己的孩子亲口呼喊的狂喜;不是不明白,为人父母终于被遗失多年的子女承认的欢欣,他现在的样子,就和当初我在卧虎寨的心情是一样的,只是,他比我,和妙言分别得更久,相聚,也更不容易。
我终究没再开口,没有竖起身上的刺,而是陪着他们度过了这一段,或许将来再难拥有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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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裴元灏的寝宫,一直呆到了下午。
吃过早饭,便陪着妙言在他的寝宫里走路,这孩子不仅语言和思维没有完全恢复,行动力也没有完全的恢复,但是慢慢的引导,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跑步还不行。
当裴元灏蹲在她的面前,向她伸出双手,等着妙言跌跌撞撞的扑进他怀里的时候,那笑声回荡在整个寝宫中,久久不散。
之后,又陪着妙言用了点心。
可就在他掰开一块百花酥,小心的喂进妙言的嘴里的时候,玉公公从外面走了进来,轻轻的说道:皇上,几位大人还在御书房等着您哪。
裴元灏原本笑容可掬的脸微微的一沉。
之前,玉公公就来回禀了一次,但那个时候妙言正被他挠痒痒,大家笑不可仰,被他轻描淡写的斥了回去,这一次,又来,只怕事情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他说道:不是让他们回去吗?
这,几位大人跪着不肯走,老奴也不敢——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时,一只小手伸过去,肉鼓鼓的掌心熨帖上他的眉心,轻轻的揉了揉。
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妙言柔柔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爹,不生气。
他一下子动不了似得,好半天,才像是被人灌了一嘴的蜜,甜得整个人都要融化了,看着妙言:妙言……
他拧起的眉头被揉平了。
妙言的眼睛眯了起来:爹不气了。
妙言的手里还残留着刚刚摆开酥饼留下的饼渣,这个时候也挂在了他的眉毛上,但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伸手把妙言抱进了怀里:妙言,朕的好妙言!
我在旁边看着,一时也不知能说什么,能做什么,只是自然而然的,笑了起来。
最终,他还是在妙言的劝导下,满面春风的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他说道:对了,护——那个人说了,妙言醒来之后要带她去药浴,小心一点。朕已经吩咐下去,你带她去吧。
哦,好的。
他说完,又看了妙言一眼,妙言一只手牵着我的手,一只手对着他抓呀抓呀,像是小猫挠东西一般,他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转身走了。
我带着妙言去了浴室。
这里果然已经准备好了一池温热的浴汤,散发着浓浓的药味,有几个宫女要上来服侍,也被我拒绝了,妙言第一次这样清醒过来,当然我还是想单独和她相处。
于是,帮她把衣裳脱了。
刚刚脱下里面的一层夹袄,就看见她的脖子上,挂了一条红绳。
绳子的下端,是一个叠成盘扣状的灵符。
这是——
我愣了一下,轻轻的捧起那灵符,仔细一看,那正是过去曾经在临水佛塔看见的,裴元灏给太后请过的灵符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