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奶妈怀里那个肉团子一般的三皇子念戎突然嚷嚷了起来,一双白白胖胖的小手努力的伸向妙言,好像要抓着什么似得不停的扒拉,嘴里还一个劲的叫包包,问过闻丝丝之后才知道他是要抱抱,裴元灏心中大喜,觉得他们姐弟能这样亲热是再好不过的,便让那孩子过来抱了抱妙言,还让闻丝丝多带着孩子过来看我,对闻丝丝,我倒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所以也不置可否。
等到他们都走了,裴元灏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比起刚刚那些嫔妃们都在,屋子里还有些热闹,我跟他这么一相对,就完全没话好说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走回来,低头看了看妙言,然后说道:今年她的生日,你是打算怎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
你们西川的女孩子过生日,是怎么过的?
……
我沉默了一下,他这话倒是让我不由的回想起了过去,但突然觉得那些记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说道:也没有什么好过的,十岁又不是什么重要的生日。
哦?
只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平日里不吃肉的,会在那一天给孩子开个荤。
……
若是家境好的,就给孩子做一套新的衣裳,买些玩具,也就罢了。
是这样啊。
小孩子,还是少疼一些,让她将来多一些福气。
裴元灏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对。
所以,我说道:宫里的娘娘们对她这么好,原说民女是没什么好挑剔的,只是——还是那句话,少疼她一些,只怕还好些。
裴元灏这一回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桌上那只盒子,南宫离珠送来的一盒书。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还介意贵妃吗?
我微微一蹙眉,转头看着他。
裴元灏道:你是不是对贵妃,还有芥蒂?
我笑道:谈不上芥蒂。
说是芥蒂,也实在太轻描淡写我和南宫离珠之间的发生的一切了,当初她如何在东州对尚在襁褓中的离儿下手,害得我们母女分离多年;后来,又是如何给我下药,让我半疯的在冷宫里度过了两年多囚禁的岁月;而那之后,我又是如何步步为营,原本要害申柔,却最终阴错阳差的让她流掉了腹中的胎儿,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若还说是芥蒂,那这世上就没有仇怨了。
我不可能做到傅八岱所说的那样,我不是圣人,南宫离珠在我面前,我不会对她刀剑相加,但如果真的有一天,她落到我手里,我未必不会去做什么我自己都不敢想的事。
看着我的笑容,裴元灏似乎也不相信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又说道:虽然,她想要教养妙言,这件事你是一定不会同意,但朕要说的是,她是真心疼爱妙言的。
……
或许你还不知道,他看着我,慢慢说道:好几个晚上,她做梦都叫着妙言的名字。
我的眉头一皱。
朕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太多的事,但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
贵妃她,也已经悔过,想要痛改前非,对妙言更是真心疼爱,朕——你在这里,朕当然不会把妙言交给别人,只是,她来看望妙言的时候,是真心的,你也不要太小家子气。
我的眉心都拧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
虽然刚刚他的话一出口,就几乎让我心中的无名火燃烧起来,但他的话说到最后,我反而有些茫然了。
如果说平时,人说什么做什么,是会掩饰,甚至演戏,可在梦里,就怎么都装不了了。
南宫离珠会在梦里,都念起妙言的名字?
我一时有些惶然。
裴元灏又打开那盒子的盖子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这里的书,就算没有有用的,你也先收着,到底是贵妃的一片心意。
……
我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
裴元灏又看着窗外,那一片白皑皑的雪景,晶莹剔透,将这大地上所有的污秽都遮掩,看不到任何的丑恶,他慢慢的说道:朕知道,这后宫向来不会安宁。
……
但,只要你们两个都平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