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朕不饮的话,那么你认为,这杯酒的事,朕该如何处置?
……
气氛一下子僵了起来。
周围的人也许不明白,但主桌上那几个,包括我,已经都看明白了。
含玉夫人刚刚拿出的那只酒壶有问题,如果我没猜错,那是一只非常精巧的,内里装有机括的酒壶——两心壶。这种酒壶制造精妙,内里有两个储酒的空间,倒酒的时候,酒分两股,第一杯倒出来的是穿肠毒酒,但第二杯倒出来,却是可口的美酒。
裴元灏手中的这杯酒是——
含玉夫人,她要毒弑皇帝!
现在,杨金翘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出现,出面阻拦皇帝饮酒,显然是要破坏含玉夫人的计划,可裴元灏——凭他在宫中勾心斗角,沉浮数十年,怎么看不清这一点伎俩?他是早就看穿了,所以之前一直不动声色,因为他要看看这些人的态度。而现在,他问杨金翘的这句话,不是问这一杯酒,而是问含玉夫人下毒这件事。
对皇帝下毒,是弑君大罪,他不可能就这样放过罪魁!
杨金翘抬头看着他,脸色似也有些微微的发白,她沉默了一下,也不管旁边的杨万云如何的惊惶,含玉夫人如何的惊恐,过了好一会儿,她轻轻的说道:这杯酒,妾为皇上代劳吧。
……!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代劳?难道说,她是要——
就在这时,杨金翘已经上前一步,双手轻轻的捧过裴元灏手中的酒杯,而裴元灏也不动声色的放了手,沉静的看着她。
我能看到杨金翘的脸色苍白,用力的咬着下唇,嘴唇几乎都被咬白了,那双手也有些微微的颤迹,酒水沿着杯壁流淌了下来。
她这是要代母受过吗?!
不容细想,她已经将酒杯捧到了嘴边。
我顿时急了,如果那真的是一杯毒酒,那她现在要做的是,就是用自己的一条命,为含玉夫人恕罪,更是要救下杨家所有的人!可她怎么能这样无辜赴死?我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往外走,但就在我刚刚要推开屏风的时候,含玉夫人一下子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她的手。
不要!
顿时,酒杯应声落地,酒水四溅。
那一声,仿若惊雷炸响,大厅上所有的人都战栗了一下。
杨金翘被含玉夫人那一推,差点跌倒在地,她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抬起头来看向含玉夫人的时候,脸色也有些发白:母亲!
含玉夫人惊魂未定,但看着那洒了一地的酒,和安然无恙的杨金翘,又是颤抖,又是惊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女儿,你……你,你没事吧……
……
杨金翘看着她,终于慢慢的摇了摇头。
这一刻,我只觉得心都要跳出喉咙了!
扶在屏风上的手,这个时候慢慢的握紧了,但我并没有立刻推开屏风出去,也没有放下来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更是满头冷汗的,继续看着前方。
这时,杨万云扑通一声跪在了裴元灏的面前。
皇上恕罪!
话音一落,他重重的磕起了头。
裴元灏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一旁的杨金翘见状,急忙抓着含玉夫人的手,也跪了下来,紧接着,杨家其他的人全都齐齐的跪下,跪在了裴元灏的脚下!
刚刚那一幕已经很清楚了,含玉夫人要下毒弑君,杨金翘拦下了这件事,但不管怎么样,罪已经犯下,如果裴元灏要追究起来,今天杨万云的大寿,只怕就要变成他们一家灭门的忌日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裴元灏慢慢的靠坐在了椅背上。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脸色都没有变过,此刻也只是淡淡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一点,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玩味的神情,越发让人猜不透此刻他的心思,更不知道接下来,杨家要面对何样的处置。
我抓着屏风的手,已经冷汗津津。
眼看着杨万云的额头已经磕得红肿起来,几乎要破皮流血了,这个时候,裴元灏淡淡的说道:杨万云,你可知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