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这么快?
说起来,也不快了。吴彦秋笑道:皇上为长公主和刘大人指婚也已经好几年了,只是长公主一直守孝期,是以婚事延至今日。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不出声的韩家姐妹对视了一眼,韩子桐的脸上带着一点复杂的表情说道:不过,听说那位长公主还在守孝期吧?
是。
那她——
不等她的话说完,吴彦秋已经微笑着说道:就算官员守孝丁忧,也有夺情之时。更何况长公主为母守孝,而错过人生大事,岂不是让淑媛娘娘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这才是为人子女的大不孝吧。
这一套说辞,当然是对于帝王夺情最好的解释,虽然看得出韩子桐不以为然,但她也没有再多挑什么刺。
裴元修问道:那么,婚礼大小事宜可都备妥?
这些日子,皇上停留扬州,就是一直在忙着长公主的喜事,大小事宜皆以齐备。
……
我坐在椅子里,平静的听着他们的交谈,目光慢慢的,看向手中的那张喜帖。
红得有些刺眼。
原来……
原来这些日子,裴元灏一直留在扬州,并不仅仅是为了和妙言团聚,他也不是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因为刘轻寒和裴元珍的婚事!
原本公主出嫁,高官娶妻,这也并不是皇帝非到场不可,但裴元珍不同,这位长公主是被他在夺嫡大战当中除掉的云王裴元琛的妹妹,天下人,尤其是南方人对他的夺位登基颇有微词,加上他的几个兄弟走的走,死的死,更背上了一个残害手足的骂名,所以现在唯一还留在皇室的公主,她的安危就落在了天下人的眼中,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他如何对待这个唯一的手足,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对裴元珍格外的恩宠,甚至是宽容,裴元珍的婚事,不仅仅是皇室的颜面,更是他做给全天下人看的一个文章!
难怪,难怪这些日子,扬州那边那么安静。
难怪那天在船上,当我向闻凤析询问刘轻寒的伤势时,他只回了我一句——不会影响正事。
原来,是这样的正事……
原来,如此!
至于刘轻寒——
我的手指轻抚过火红的喜帖,好像手指触碰到了一团火焰,伸进了一片火海,那种灼烧的,炙热的感觉让我的呼吸微微一紧。
我的耳边,也回响起了他的声音,和他曾经说过的话——
我迟早是朝廷的驸马……
但,我要娶的,是长公主,而不可能是离公主……
……
他说得对,也一直在这样的命运的安排下走着。
现在,他已经要走到他的命运中,一个最重要的地方去了。
说起来,他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己的命运,他认定,更无比的坚定,我没有看到第二个人比他活得更清醒,比他更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所以这样的话,那么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确是——求仁得仁。
我为他一笑。
想到这里,我对着手心里那团不断燃烧着的火焰,淡淡的笑了笑。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裴元修轻轻的呼唤声:青婴……青婴?
我像是从最深的梦境里醒返,还有些回不过神的,转过头去看着他:啊?
你怎么了?我们在说元珍的婚事。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稳坐在一旁的吴彦秋,立刻意识到刚刚自己失神了,便轻轻的笑道:不好意思,刚刚有点走神。你们在说什么?
吴彦秋道:公子在问,长公主和刘大人的婚宴设在何处。
我一听,顿时精神也一凛。
相比起其他的,其实这一点是最重要的,裴元灏下帖子来请裴元修,其实这件事本就做得很微妙,作为两边完全敌对的势力,裴元灏之前出现在金陵的码头上,已经令天下的人都震惊不已,那算得上他这个九五至尊登基以来最危险的几次处境之一了,而且还是他自己前来,大概也是因为他这样的胆大妄为,才会引得一些人对他动手。
裴元修的情况就更特别了,不管婚宴设在扬州的任何一个地方,对裴元修来说都是龙潭虎穴,很有可能一去无回。
但,就算裴元修已经离开了皇室,成为金陵叛逆势力的领袖,他和裴元珍的兄妹关系却还没有断,甚至当初他邀约刘轻寒至望江亭一叙的时候,也曾经用这个身份压过刘轻寒。
这一次,刘轻寒和裴元珍的婚礼,就如同当年的望江亭。
这个帖子,也几乎就成了下战书。
那场婚宴,也许就是一场真真正正的鸿门宴。
裴元修去不去,怎么去,都是天下人瞩目的焦点,而这样一来,有一件事就至关重要——
我的脸色也带上了一丝紧张,问道:那,婚宴是设在何处?
这一回,吴彦秋没有回答。
他微笑着说道:夫人,公子,喜帖已经送到了诸位的手中,关于长公主和刘大人婚宴的具体事宜,都在喜帖上写得清清楚楚,几位如果要知道的话,只需看一看喜帖便一清二楚了。
……
下官还有要务再身,就告辞了。
说完就已经站起身来,我们几个都没料到他突然就要走,一时也有些回不过神,还是裴元修微笑着说道:既然吴大人是有要务在身,那我也就不虚留你了。
公子客气,告辞。
说完,他拱手朝着我们行礼,正转身要走的时候,我说道:吴大人。
他停下来,回头看着我:夫人还有何吩咐?
我笑道:吩咐不敢。吴大人要走,我送送你吧。
说完,我也不等他跟我客气,又转头对裴元修道:我送他出去。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吴彦秋,柔声道:别走远了。
放心,就到门口。说着,我对他笑了笑,他也笑了笑。
我们两都已经说定了,吴彦秋也不好客气,便点点头侧身给我让出了一条路,说道:有人夫人了。
我跟他一起走了出去,在出门的时候,稍稍侧脸看了一下,韩若诗正走到裴元修的身边,似乎要跟他说什么。
我也只是看了这一眼,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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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景色大好,带着吴彦秋走出去的时候,一路分花拂柳,裙角衣袂上沾染了不少花朵的香味和花粉,引得蜜蜂蝴蝶追着我们不断飞舞。
吴彦秋静静的走在我的身边,一直到走上一条长廊,前面再转一个弯就要到大门了,他才微笑着说道:夫人千金之躯,这样来送在下,只怕是有话要跟在下说吧。
我停下了脚步。
天气很热,但我的身上一滴汗都没有,只是被晒得有些虚脱,脸色也格外的苍白。
我转头看着他,吴彦秋也看着我,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夫人,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身体——
我打断了他的话:三日之后,真的是长公主和刘大人的婚礼?
吴彦秋一笑:皇帝陛下金口玉言,岂会有假?
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长公主的婚事,为何不在京城,不在皇宫,而偏偏要在这扬州举办?吴大人,皇帝陛下开这个金口,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