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如法炮制,不一会儿,我的脚踝上已经敷了好几种草药了,而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又拿起了另一边,我也不认识的一棵无名的草叶,揪下一片叶子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然后吞了下去。
我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呼吸越发的困难了。
韩子桐看着他那样,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见我艰难呼吸的声音,急忙伸手在我的胸口轻抚了几下,帮我顺气。
刘轻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呆了一会儿,然后松了口气似得,将手里剩下的几片叶子揉碎了,敷到我的伤口上。
唔——!
我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呢喃,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韩子桐被我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她是不是——
刘轻寒也紧张了一下,急忙来查看我的伤口,却见我的伤处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我在下意识的挣扎,他松了口气,说道:没事的。
说完,他又拿起另一颗草叶,揪下一片塞进嘴里。
过了一会儿之后,又一团被揉得稀烂的草汁敷到了我的脚踝上。
我不停的颤抖着,甚至连抓着我胳膊的韩子桐都感觉到了,她急忙回头对刘轻寒说:她是不是很冷啊?
嗯。被桃花鱼蛰了的人都会很冷。你,快去点火,给她点一堆火过来!
好!
韩子桐答应着,掉头就跑,而没有她的安抚,我颤抖得更厉害,牙齿磕碰着发出咯咯的声音,刘轻寒听着,伸手轻轻的捉着我的下巴看了一下我的嘴,确定我不是抽筋咬了舌头,便松了口气,又拿起了一棵草叶。
我咬着牙,慢慢的抬起了一只手。
他原本低头摘下了一片叶子,正准备往嘴里送,一看见我抬起了手,立刻惊了一下,忙凑过来,说道:你怎么样?是不是不痛了?有用了吗?
……
我没说话,只用咬牙支撑着那只手,艰难的抬起来,伸向他的脸。
他看着我,一时间竟也怔住了。
那只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脸颊边,却在风中不停的颤抖着,好像只剩下一根牵引线的木偶,也许下一刻就会颓然的倒下,可我还是努力的支撑着自己,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那冰冷的面具被阳光照耀着,闪着寒冷的光,也在这一刻扎进了我的眼睛,几乎刺痛我的灵魂。
他僵硬了许久,终于慢慢的低下了头。
我的指尖,终于碰到了他的脸。
冰冷的指尖,冰冷的脸颊,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却好像有火焰被击起,我甚至感觉到他猛地颤了一下。
而在这同时,我用尽力气,在他的嘴上抽了一下。
啪
那轻轻的一声响,却像是一道惊雷,震得他和我都僵住了。
而这一下之后,我再也支撑不起自己的意识,整个人顿时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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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我仿佛也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时又好像被无数的黑手拖到了海底,不管我怎么呼吸,海水拼命的灌进我的口鼻里,让我窒息。
好难受!
我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可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连动一动都不行,只能任海水将我淹没,任那无数的黑手抓着我刺痛的脚踝,将我拉向无底的深渊。
救命!
就我想要呼救,却叫不出口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
她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她不会要死了吧?
……
你的那些草药,到底有没有用啊?
……
那些草药你也不认识,会不会也是有毒的啊?
……没毒。
一个带着几分冷意,甚至凉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突地刺了我一下,我全身一颤,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守在一旁的韩子桐立刻凑了上来,她一脸惊喜的看着我:你怎么样?
我有些迷茫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了一下眼珠。
另一个熟悉的轮廓这时慢慢的进入了我的视线中,他脸上的表情,是和之前我听到的声音几乎一样的凉薄,只有那半张面具被火光照耀着,反射出了一点橘红的,带着暖意的光。
你怎么样了?
韩子桐上前一点:好一点没有?
我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可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
韩子桐看我这样,又急了,回头对着刘轻寒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到底有事还是没事啊?
刘轻寒只不远不近的看着我,眉心有三道深深的沟壑。
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得不到他的回答,韩子桐又急忙回头看着我,伸手抱起我的头轻轻的抚摸了我的脸,又晃了一下我的肩膀:你哪里痛?还是难受?你跟我说。
……
难受,全身都很难受,可真正受伤的脚踝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有沿着小腿一路往上的那一片红色的瘀斑和水泡不时的传来刺痛的感觉,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被她摇晃了几下之后,我只觉得冷汗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而胸口顿时升起了一种闷闷的感觉,好像——
呕!
我一下子呕吐了起来。
韩子桐被吓得整个往后仰倒:啊——!
下一刻,我被一只手猛地撑住了。
是刘轻寒。
他一手扶住了我的头,另一只手捧着我的下巴,才没有让刚刚呕吐出来的秽物沾到脸上,但他的手上,却被我吐出的秽物沾上了。
呕,呕——
现在已经是夜晚,一整天的时间我都没有吃东西,几乎已经没有可以吐的,吐出来的都是黄绿色的胆汁,更让我难受得整个蜷缩了起来,腹部好像被人在里面狠狠的打着,痛得我不断的发抖。
吐了两口之后,我实在没有可以吐的东西了,只能不断的干呕。
韩子桐呆呆的跌坐在一旁,等到这个时候才又挪了过来,看了一眼刘轻寒的手,脸上按捺不住的露出了厌恶恶心的神情,但还是关切的对我说道:你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我恹恹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感觉他慢慢的将我放回到地上,那只沾污了的手折到了背后,另一只手捡起衣角来,给我擦了一下嘴角。
韩子桐问他:她怎么了?
中了桃花鱼的毒的人,都会这样。
……那,那她现在呢?吐了之后就好了吗?
刘轻寒没有回答,只是眉头深锁的看着我。
想要呕吐的恶心感还在胸口翻腾着,但因为实在没有东西可吐,那种难受的感觉就一直在身体里徘徊,我额头上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不一会儿便浸湿了衣服和身下的草垫子。
他说道:她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也吐不出来,太难受了。我去找点东西给她吃。
韩子桐说道:这么晚了,你去哪里找?
我去海边看看。
可是——
你好好照顾她。
说完,他不等韩子桐再说什么,已经站起身来,只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走了。
韩子桐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林中,有些微微的气愤,回头看着我,又显得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慢慢的又闭上了眼睛,但即使深陷黑暗当中,那种眩晕的感觉还是非常的强烈,好像自己根本不是躺在地上,而是在风口浪尖被狠狠的撕扯一般,甚至连小腿处不断的痛楚都开始变得强烈了。
原本已经有些急促的呼吸,又一次变得艰难了起来。
这时,我就听见韩子桐焦躁的声音在一边响起:到底怎么回事嘛!
你,你千万不要死啊,你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那个人,也不跟我说清楚,一个晚上就这么看着你,到底有没有解毒也不说,万一你真的——
你别死啊。
半晌,她轻轻的捧起了我的手。
虽然已经有些麻木了,却意外的,感觉到她的手在不断的颤抖,掌心似乎还有一些冰冷的汗,湿漉漉的感觉虽然不舒服,可被她捧在手心里,被温热的体温包围着的感觉,却让我稍微的舒服了一些。
我松了一口气,在眩晕的黑暗里,安静了下来。
这个夜晚,像是半梦半醒,又像是半昏迷半清醒,我时而听到她低声的叹息,时而听到风中轻轻的哭泣,时而听到树叶沙沙的声音,时而听到海浪格外高昂的呼啸,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虚空感。
就在我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天竟然已经亮了。
淡淡的,乳白色的晨光从枝叶的间隙中投射下来,甚至能看到浓浓的雾气弥漫在周围,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
韩子桐不在。
甚至,刘轻寒,也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