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回头看着我,恶狠狠的道:放他下来,有这么便宜?!咱们过一次江多不容易,让这小子偷奸耍滑的混过去,将来大家都有样学样了!哼,这一次就要杀鸡给猴看,看看今后还有谁敢这么干!
说完,高高的举起平儿就要往下掼!
我吓得脚都软了,双手死死的抓着他:不要!不要!我给你钱,他的钱我给!
那个大汉瞪着我,手上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
我慌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平儿也吓得白了脸,在他手里连挣扎都忘了,看着我哆哆嗦嗦的掏着腰包,把里面那几块芸香给我的碎银子全都倒了出来。
旁边一个水手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过银子掂了掂,立刻道:这不够啊!
那大汉一听,立刻横眉怒目的道:那就怪不得我了!
不要——!眼看着他就要把平儿丢下去,我死死的扯住了他:不要伤害他!
没银子就让他等死!
……
我看着那大汉毫不留情的凶狠样子,又看着平儿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咬了咬牙,心一横,伸手从怀里慢慢的摸出了一个东西。
那人凑过来一看,立刻挑了挑眉毛:哟,这银锁的成色不错。
说完,他伸手就要过来拿,可我的指尖却紧紧的捏着,他拿了几下没拿过去,也变了脸:怎么?不肯给?那这个小崽子可就留不得了!
……
我死死的咬着下唇,几乎都咬破了,微微的痛楚和血的咸腥味刺激得我整个人都在不停的颤抖着,明明什么力气都被掏空了,可指尖却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捏得紧紧的,连那人用力的抢都抢不过去。
平儿不断的哀求着:青姨,青姨救救我,救救我啊。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银锁已经被我捏得发烫,上面的那几个字也变得灼人起来,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耳边鬼使神差的响起了刚刚静虚说的那些话——
长公主已经找到了终生所托……
终生所托……
指尖一颤,那块发烫的银锁被抢走了。
我的手里空空的,突然觉得一直滚烫跳动的胸口也空了,看着那个人拿走银锁,带着贪婪的表情欣喜的放到嘴边咬了咬,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平儿已经被那水手放下来,一下子扑到我的身边用力的抱住了我的胳膊:青姨。
我说不出话,眼泪模糊了双眼,也将喉咙哽住了。
我突然想要哭。
为如今自己的两手空空而哭,为自己过往的一无所留而哭。
我怎么,会走到今天的?
我转过头去看着平儿:你这是干什么?
一开口,那声音陌生得自己都不认得,已经支离破碎了,平儿以为我生气,怯怯的望着我:青姨,对不起。我只是想混着过江,我想自己去找我爹。
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青姨。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而平儿抬头看着我,也有些吃惊的:青姨?青姨……你,你哭了?你不要哭,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你为什么不听话?
青姨对不起,对不起!
不管他怎么道歉,甚至不顾一切的伸手抱着我的胳膊拼命的求饶,我还是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仿佛在这一刻决堤了一般。这孩子被吓坏了,到最后连话也不敢说,只能一直抱着我的胳膊。
那些水手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我们,一看到我这个丑陋不已的女人还哭着,越发的厌恶,推了我一把:哭什么?快下去呆着,船马上就要靠岸了。
我踉跄了一步,回过头,目光模糊却呆滞的望着那个拿走我银锁的人,他已经完全不在意我们,只趴在前面的舵盘上注视着岸上,船已经要靠岸了,看着前面一片漆黑,只能凭风听着沙沙的声音,像是江岸上葱郁的芦苇。
船这样偷偷渡江,自然要停在人眼稀少的野地。
那几个水手又催促了我们几声,我毫无办法,只能带着平儿慢慢的往回走。
可我们刚一转身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说道:怎么,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安静还不好?
倒也不是,只是往日都没这么——
好啦,马上就要靠岸了,赶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