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皇帝的家,不会这么简单。
我站在常晴的身后,始终沉默着,目光淡淡却巡梭着每一个人的脸,南宫离珠的脸上仍旧是掩饰不了的怒意涌起,但她却没有立刻发作,还是坐在她的位置上平静的喝着酒,只是,她身边的宫女蕊珠仿佛对着下面一个小太监轻轻的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就看见大门外一个小宫女小心的贴着墙根跑了进来,一路都小心翼翼的一直走到了南宫离珠的身边,低头附耳说了什么,声音虽然不大,但南宫离珠坐在裴元灏的下手处,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到她脸上焦急关切的面容。
裴元灏转过头去看着她:爱妃?
南宫离珠有些心神不定的站起身来,小声道:皇上,臣妾告罪,先回玉华殿一趟。
何事?
这——
她说不出话来,倒是她身后的瑞珠机灵,上前道:回皇上的话,是二殿下又在哭闹了。平时都是丽妃娘娘照看着他,若没有娘娘在,二殿下没有人哄得住的。
哦?
裴元灏一听,倒是微微有些动容。
他忽视那个孩子,也实在太久了。
天下间的父母,无不疼爱自己的子女,只是作为父亲的他,身份太特殊,而那个孩子,也太特殊,始终让他有种说不出的难言之痛,这个时候回头看了看念深,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柔和的表情,道:念匀他——
南宫离珠已经立刻接过话,道:二皇子最近很好,还长胖了些呢。
哦。
他点了点头。
我和常晴对视了一眼,双方也都明白过来,就看见裴元灏沉吟了一番,道:既然今天是过年,把他也抱来吧。
常晴的脸色微微的沉了一下,就看见南宫离珠面色一喜,却不动声色的低头道:臣妾代二皇子,谢皇上隆恩。
话音一落,那个小宫女已经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抱着二皇子裴念匀走了进来。
。
大殿上还很热闹,浓烈的酒香弥漫在空中,随着大殿里愈发热烈的歌舞,宫女们手中的彩带在空中齐飞,将酒香挥洒得四溢开来,更加中人欲醉。
而这样的场合,却似乎丝毫都影响不到裴念匀。
当他一被抱过来,我虽然一直镇定着,却还是忍不住小心的探头去看了一眼,这孩子发出的弱弱的哭声好像羞怯的小猫咪一样,被乐声完全的盖住了,只有涨红的小脸和微微握紧的小拳头,让人能感觉到,其实他也有感觉,他也有快乐和痛。
只是他的快乐和痛,没有人能感觉得到,也没有人能去分担。
裴元灏一看到他,眼中露出了一丝不知是喜是悲的流光,脸上的表情也意外的柔和了起来,小心的伸手道:给朕看看。
襁褓立刻递到了他的手上。
这一回我也看清楚了,这孩子的确是长胖了些,到底在玉华殿也不会缺他的吃穿,小脸儿圆乎乎,腮帮子像是含着两粒果子似得嘟嘟的。他也在哭着,虽然不像的孩子那样嚎啕大哭引人注意,弱弱的哭声却始终不绝,好像揪着人心里最弱的一个地方,并不撕心裂肺,但那种细细的痛楚却始终存在,无法平息。
裴元灏难得的温柔,小心的抱着他哄了一会儿,可这孩子却始终没有停止哭泣,他也有些无措的:怎么会这样?
南宫离珠一听,忙柔声道:二殿下哭起来,一直都是如此的。
说着,她的脸上似乎也有些不悦闪过。
我当然知道,这个孩子与外界像是隔了一层膜,极少能有人真正接触到他的感知,与他交流,这样的孩子哭起来自然也不好哄,而她更是个不可能有孩子的女人,要怎么哄才好呢?
裴元灏道:他们说,只有爱妃能哄他?
是的。
倒是辛苦爱妃了。
南宫离珠柔柔的一笑,道:皇上把皇子交给臣妾,臣妾自当尽责的。
说完,她已经伸手接过了那个襁褓,小心的扒开襁褓,看了看孩子,用手指轻轻的伸进去抚摸了一会儿,又一边晃着,一边柔声道:不哭不哭,快不要哭了。
奇迹般的,襁褓里的哭声真的慢慢的停止了。
裴元灏也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南宫离珠还低头望着襁褓里的孩子,脸上满是柔化春水的甜美笑容,虽然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却让人觉得一阵带着花香的春风拂过脸颊心头一般,让人陶醉。
裴元灏看着她,似乎也呆了。
不一会儿,等到孩子睡沉了一些,她才小心的抬起头来,微笑着道:没事了。
裴元灏呆呆的望着她,这个时候仿佛才回过神来,看了她好一会儿,柔声道:珠儿,辛苦你了。
南宫离珠也望着他,低头红着脸一笑:皇上不要这么说。
……
臣妾身为皇上的妃子,自然是应当为皇上、皇后分忧解难,能教养二皇子,也是臣妾义不容辞的。
常晴的脸色没变,但手中的酒杯已经放了下去。
不管这件事我和她有没有料到,但南宫离珠,的确有手段。
她没有带着二皇子来,却是让裴元灏开口将念匀抱来,而且当着皇帝的面演了一出贤妃慈母的戏,加上她说的那些话——她的目的,果然还是协理六宫之权。
不过,这应该不是她所有的招数才对。
毕竟,要协理六宫,皇帝的话除外,还需要皇后的首肯才行。
想到这里,我低头看向常晴,只见她沉默着,眼神微微闪烁,而放下酒杯的那支手下意识的放在了小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