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珍在皇泽寺,见过颜轻盈?
这一次申柔也沉不住气了,她和申太傅对视了一眼,急忙问道:她在那儿做什么?
裴元珍道:她也是在那座皇泽寺中出家为尼,法号静虚。我时常过去探望母亲,所以跟她相识。后来有一次闲聊时,才知道她俗家名字叫颜轻盈,原是西川颜家的大小姐。
那,她有没有说,她为什么会去出家当尼姑?
这个,我倒没有多问,只是恍惚听说,她好像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又怕被人再找到,所以入了空门,也几乎不再提自己的俗家名字了。
常晴听了,点点头道:这就对上了,只怕当初在进宫的路上,是她自己逃走的,怕被抓回去,所以出家为尼。
裴元灏的眉头微微皱着,眸子深得发黑。
申柔听到这里,脸色也已经变得很难看,问道:那她现在人呢?
裴元珍道:她在逃跑的路上因为太害怕,还受了伤,这些年来一直缠绵病榻,两年前病重不愈,死了。
死了?
申柔立刻冷笑了一声,道:这可好了,人死了,就死无对证了。
裴元珍也冷笑了一声,看着她:怎么?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本公主在说谎了?
……
裴元珍到底还是长公主,她要翻脸,宫里的人都要给几分面子,申柔被她这句话一堵,也嗫喏着开不了口,这一下,别的人也都没敢再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了裴元灏。
审案的是申贵妃,作证的是长公主,最后的定夺自然还是要皇帝才行。这个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带着几分彻骨的寒意,当他的目光看向我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到那种彻骨的寒意,让我哆嗦了一下。
幸好,握着我指尖的那只手,还是温暖的。
不知过了多久,裴元灏终于慢慢的开口,一字一字的道:御妹的话,朕当然是确信不疑。
裴元珍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多谢皇兄。
这一对兄妹眼中的笑纹里,有着如在暗流以下的涌动。
我站在旁边,只默默的看着,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把着朝堂上的许多事看清楚了,相信坐在更高处的那个人更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脸色如常,转过头来看着我,道:岳青婴,那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朕,你当初入宫,为何会有那么多钱财。
我平静的说道:回皇上的话,那些钱财的确是颜轻盈的,不过不是微臣劫财,而是她送给微臣的。
申柔冷冷道:她为什么要送给你?
我淡淡笑道:其实微臣之前也不清楚,刚刚听到长公主说的,微臣才明白。大概颜轻盈早就准备遁入空门,那些身外之物她当然不在乎了,所以才会送给微臣的。
说到这里,整件事已经滴水不漏的密合了。
申柔已经气歪了脸,申太傅虽然老沉持重,脸色也很不好看,显然今天这个精心准备的局是彻底被裴元珍的出现搅乱了,他们都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这位长公主,脸色阴沉得很,却也无计可施。
裴元灏坐在上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而他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对于这个结局,他显然也是没有料到的,说起来今天这个国宴他也是步步为营,设计得这么周密,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虽然,这不算是我一生中最紧要的关头,但也的确出了一身冷汗,刚松了口气,就感觉那一直紧握着我的手松开了。
我的心一动,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就听见裴元灏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今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岳大人——
微臣在。
从今往后,你做事可要小心谨慎,清白利落。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有像长公主这样的贵人来为你解围,证明你的清白的。
……微臣遵旨。
说完这句话,我便退了下来。
这一下,这个案子算是彻底的完结了,大殿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只是坐在我们对面的申太傅等人,他们的眼中更是透着阴狠的针尖。
案子是完了,但有的事,并不算完。
这里,是朝堂。
我在心里淡淡一笑,下意识的看向身边。
刘轻寒还是平静的站在那里,从头到尾,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好像完全置身事外一般,如果不是因为在整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一直牵着我的手,我甚至会觉得,他根本就不在。
可是,现在他淡然的样子,仿佛真的就是不在,仿佛刚刚那个握着我的手,与我肌肤熨帖的男人,只是我的幻觉。
。
这一场宴,吃得暗潮汹涌,甚至好几次透着血光,但最后的结束却那么快,好像一片落雪掉在手心,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经融化了。
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离开了大殿,而出门的时候,外面的鹅毛大雪还不停。
我裹紧了衣裳,这一次没有轿子来接我,常晴原本要我跟她一道回去,但我婉言谢绝,只说自己晚一点回去,从另一道门也去了御花园。
大雪纷纷而落,大地慢慢变得雪白,仿佛想要涤荡这世间所有的污秽一般。
我一路走过去,就看到湖心亭中立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她还是穿着那身大红色的斗篷,周围一片雪白,更让她这一点红显得娇艳无比,却有一种异样的寂寞感;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落雪扑簌簌落在湖面上的声音,寂静得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似的。
我慢慢的走过去,一直走到亭中,她才回过头来,目光比刚刚在大殿上还要冷一些,看向了我。
我朝着她轻轻一福:多谢长公主。
你谢我什么?
我淡淡一笑,没接这个话茬,只说道:今天这件事,原本应该是别人来解决的,没想到惊动了长公主,微臣惶恐。
她春柳般的眉间微微一皱:你知道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