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颤了一下,被他握得更紧了。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也没有动,只是有一股暖流从他粗糙的手心传了过来,我几乎痉挛的手指终于在这样温厚手掌的包裹下,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常晴坐在上面,听到这些,眉间也微微的皱起,说道:和嫔,你继续说,后来如何?
她一开口询问,刘漓反倒有些犹豫,沉默了一下,告了个罪,才继续说道:臣妾听说,颜夫人生了儿子之后,就有些容不得人,原配在家宅也住不得了,就只能在西山脚下赁了房子单过,幸而有西山书院的人常去周济。
……
臣妾随家父到西山的时候,还遇见过他们往山下送东西。
常晴问道:那她是怎么会入宫的?
这个,臣妾去的时候,还没这回事,这颜大小姐后来经历了什么,臣妾就不得而知了。
她这话,自然只是敷衍,周围的人却都是一脸了然的神情。
他们难保不会这么想,十几年前,西川和朝廷作战战败,蜀人求和,进贡了不少女人和钱财,颜夫人既然这么容不得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把颜小姐送进宫来,也除了她的眼中钉。
虽说这里是朝堂之上,但每一个深宅大院里演绎的,都不过如此而已。
话说到了这里,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看了过来,却不是看我,而是看着我和轻寒面前的这位老人。
他还是笔直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一尊矗立在风雨中的石碑一样,稳如磐石,只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凉风,将他颌下花白的胡须吹得微微飘动。
裴元灏也看向了他,道:傅大学士,若朕没记错,十几年前,你还在西山书院举办过博学大会。
傅八岱沉默了一下,慢慢的起身:是。
这个字很简单,但他好像耗费了许多力气才说出来,声音也有些异样的沙哑。
裴元灏看着他,目光闪烁了一下,道:那,关于颜家的这段故事,你可知晓?
昔年往事,已经不记得了。
哦?裴元灏挑了挑眉毛,看着他:连人,也不记得了吗?
傅八岱站在那里,又是长久的沉默,我的指尖在轻寒的手心里也微微的发抖,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这位老人开口,用近乎枯槁的声音道:记得。
……
老朽也还记得这个孩子。
……
她是个很懂事,善良的孩子,也很聪明……
……
老朽一辈子教书育人,没有见过比她更通透的学生。
……
可惜,她学得通透,人却糊涂……
轻寒的手指微微的用力,将我的手紧紧的握住,两个人十指交缠,如连理树根一般,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还有一丝理智和知觉。
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这,才是裴元灏的目的……
先让详刑寺去查颜轻盈的命案,申柔为了置我于死地,必然会想尽办法将这个案子所有的证据指向我,况且是在这样百官面前提起,再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要犯人一认罪,就只有死路一条;然后,让刘漓说出颜轻盈的身世,不管刘漓是真的记得也罢,有人查出来告诉她,借她的口说出来也罢,总之,名牌上那个人的身份已经完全大白于天下。
若我认罪,必死无疑。
若我不想死,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这,就是他的目的!
想到这里,我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了大殿之上,一群嫔妃坐在那片地方,不过人来得似乎也并不多,虽然人不多,但晃眼一看,群芳争艳的景象仍旧让人移不开眼。
我微微的眯了迷眼睛,又仔细的看了上面一次。
原来,今天来这里的官员和嫔妃,都只有四品以上的才能出席……
裴元灏的目光已经从傅八岱身上慢慢的移到了我的身上,漆黑的眼睛如同深邃无底的黑潭一般,让人看不到任何的光,一旦陷落,便无法再逃出生天。
他慢慢的说道:没想到,当初那件命案,竟然牵涉到了颜家的大小姐,倒是让朕有些意外。只是这颜轻盈,再怎么落魄,也是颜家大小姐,怎么就送入宫来,做一个宫女呢?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人知道真相。
岳青婴。
微臣在。
贵妃娘娘刚才的指证,你可认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