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几乎忘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柳凝烟的死却一直在提醒着我,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留我下来,只是互相伤害,只是让过去那些曾经好的,会慢慢变得不堪而已。
互相伤害,他慢慢的蹲下来捏着我的下巴看着我,眼睛透着红:好,朕就看看,你和朕,怎么互相伤害!
说完,他狠狠的甩开我,转身走了。
吴嬷嬷脸色惨白,而水秀他们几乎被吓哭了,这个时候抱着我,拼命的说道:才人,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跟皇上说这些啊!
我脸色苍白,额头上,身上一阵阵的痛楚袭来,几乎要昏厥过去,却只是咬着牙坚持着,脸上浮起笑。
我大概,是真的快疯了。
一阵刺痛,一阵温柔,他就是这样把我步步逼退,让我一点一点的走到了今天,我好不容易彻心彻骨的痛了一次,不想再为了任何一时的温柔而折返,再重复这样的煎熬。
看着我笑得那么无力,却一直在笑着,吴嬷嬷的眼睛也红了,和水秀他们一起将我抱到了床上,这一次我是真的咳了血,枕头都染红了,他们一边擦眼泪一边照顾我,一直到了天明的时候,我才终于平静下来,恹恹的睡去。
这一夜,芳草堂内过得并不平静,但我也不知道外面的人听到了多少风声。
经过了那一夜,我的身体又反反复复了几次,低烧,咳血,寒症,折磨得我连在梦里也觉得痛,而梦里,还有一个人的身影,也总是在眼前,难受的时候我总是想叫他,想让他抱抱我,可却开不了口,因为我隐隐的知道,他的温柔之后,往往是更大的痛。
于是,我挣扎着咬着下唇,鲜血沿着舌尖留下来,腥味刺激得我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恍惚的,清淡的脸孔。
太后……
我微微蹙眉,想要说什么,却感觉到她微凉的指尖轻抚着我灰白的脸颊,轻轻的道:好些了吗?
太后。
何苦?她轻轻的说着:你这样,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你自己?
我问道:太后不怪青婴吗?
她摇了摇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种事没有对错,哀家一个局外人,能怪谁?
那,青婴可以陪着太后,一起诵经念佛吗?
……
她看了我一会儿,说道:你若真的来诵经念佛,也不知道是谁的福气。
我淡淡的一笑,感觉到她的指尖慢慢的变得温暖起来,用脸颊在她的手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便闭上了眼睛。
从那天之后,芳草堂便成了宫中另一处冷宫。
裴元灏没有再来过,连传话的小太监也不愿踏进这个门槛,如果不是太后时不时会来看看我,这里几乎已经没有了生人的气息。
我的身体反复的病了几次,元气伤得厉害,入春的时节天气也变暖了,我却依旧虚弱得只能在床上躺着,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可是,我也知道,应该发生什么。
这天水秀他们从御膳房回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服侍我的时候也时不时的看着外面,像是在等什么,我喝了一口药汤,抬头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了?
没,没什么。
我低头又喝了一口,看着汤水里映出的自己有些苍白的样子,淡淡道:许婕妤快生了吧?
才人你怎么知道?
这句话一出口,小玉立刻吐了吐舌头,水秀狠狠的抽了她一下,急忙转头看着我:才人,奴婢——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
其实也不怪他们,我比许幼菱晚几个月,推算一下日子,也就是在最近。
而且,外面天天人来人往的议论,好几次请太医过来给我号脉都不是从太医院,而是他们去景仁宫的门外截的,我也不傻,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水秀狠狠的道:真希望她难产!
我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年轻轻的女孩子,怎么说话这么没遮拦。
可是——
欲求烦恼须无我,各有因缘莫羡人。我转头看了看外面灰色的天空,今天的天色有些阴沉——这个孩子,还未出世已经有人为他死,有人为他伤,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