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上原本还有些酸痛,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更感觉举步维艰,全靠人扶着才慢慢的走到了屋子中央,向皇后跪拜请安道: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平时,顾忌着我怀有身孕,常晴总会在我还没有跪下去的时候便让人搀起我,但今天她却没有开口,一直等到我跪下去磕了头,才淡淡道: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水秀扶着我勉强的站了起来,常晴看了看我,说道:岳才人今天的脸色不大好。
……我一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没敢接口。
但周围的人那些目光的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
常晴接着道:听说,皇上昨夜留宿芳草堂了?
是……
我小心翼翼的回答,目光却下意识的看向了四周,别的人尚可,坐在最后面的许才人脸色变得和我一样苍白了起来,她似乎也感觉到我在看她,索性转过头去避开了我的目光。
然后,就听见了一声冷笑,一个有些尖刻的声音道:难得岳才人,身怀六甲了还能服侍皇上,咱们姐妹可都要好好学学。
转头一看,果然是陆淑仪。
太医其实也说过,怀孕过了最初不稳定的时候,之后也是可以行事的,只是我太过小心,加上心中有别的想法,昨夜才会拒绝裴元灏,这件事说来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的,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又是用那样轻佻的口吻,味道就有些不同了。
她一开口,旁边的朱婉仪立刻接口道:这等功夫,咱们怎么学得来?
周围的几个妃嫔都红了脸,看着我嘻嘻的笑了起来。
他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在下面窃窃私语,虽然这个时候我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完全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只猜都能猜得到,在他们口中,我是一个多不堪的女人。
我的脸色原本苍白,这个时候却更苍白了,站在屋子中央,明明锦衣加身,这一刻却好像全身都被扒光了给人看一样。
常晴听着这些话,也微微的蹙眉,但她并没有喝止那些人的窃窃私语,而是对我道:岳才人,你如今身怀龙种,也是该好好将息才是,不要一味的只服侍皇上。本宫听说,今天皇上起得很晚,也没有去上早朝是么?
我的头埋得更低了:是。
本宫也知道,你是怀了孕才册封的,侍奉皇上的时间不多,可也该有个节制。这些日子江南那边的闹那么多事,皇上政务繁忙,时常在御书房内彻夜不眠的处理国事,六宫的姐妹无不忧心忡忡,只恨不能为皇上分忧。皇上既然去看你,你就该劝劝皇上好好将息,保养龙体才是,怎么能由着皇上胡闹呢。
我羞耻得几乎快要哭出来,只能慢慢的跪了下去:臣妾,知错了。
本宫也不是要怪罪于你。
常晴坐在上面,低头看着我,说道:你毕竟怀有身孕,腹中的孩子延续着皇家的血脉,本宫是爱之深,责之切,只望你能明白本宫的一片苦心。
是,臣妾知道了。
快起来吧。
谢娘娘。
我有些哽咽,两条腿原本就酸软得无力,这个时候更是连站起来都有些发颤,水秀急忙过来扶着我,我微微有些踉跄的站起身,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申柔。
比起别的嫔妃有的轻佻,有的鄙夷,或是像陆淑仪和朱婉仪那样开口调侃,她却有些异常的安静,只是静静的坐着,那张柔媚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在与我目光相对的时候,突然轻轻的一笑。
我的心里蓦地腾起了一丝不安。
如果在平时,她就算不对我讥讽冷嘲,也一定会有不屑的表情,可刚刚那一刻,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反而让我感到有些心悸。
可是,来不及去想什么,皇后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和颜悦色,说道:今天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家说一说。再过半个月便是新年了,各宫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今年是皇上登基的元年,这个年也要好好的过一过。大家有什么主意——
她的话没说完,又看向了我:岳才人,你怎么了?
经过刚刚那一场,我早已经是汗流浃背,脸色惨白,在这里如坐针毡,一刻都呆不下去,听见她问便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些不舒服,想先告退了。
她也没有为难我,只叹了口气:也罢,本宫知道你一向不喜欢热闹的。先回去休息吧。
谢皇后娘娘。
我俯身一福,便慢慢的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听见他们在商量要请什么戏班,而申柔似乎还让家中的人准备了一些特色的烟花,准备请旨送进宫来。
听着背后的莺声燕语,讨论得热闹,而我慢慢的走出景仁宫,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宫墙,突然觉得偌大的皇城原来是这么的寂静,寂静得好像连一点温暖的声息都没有了。
水秀上来轻轻的扶着我:才人,我们回去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去临水佛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