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浑身都疼。又冷又疼。可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却灼得烫手。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周璃忙扶着她靠好,又将温水递到她唇边,你还发着高热,医者说了须多饮些水。
周乔喉头干痛,饮下几口后才缓和几分。
姐姐,楚渊呢?我有话要问他!这是周乔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他一直在外面守着,连腿上的伤都是在外面包扎的。
楚渊得知周乔醒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杵仗走了进来,颤着声音唤了声将军。
他怎么样?现在在何处?见她脸色苍白,开口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询问那个南楚质子,楚渊略垂眸,低声说:他……走了。
什么?
是南楚军先黑鹰军一步到了城隍庙,所有人几乎尽数被屠,若非药王大人开口阻拦,属下与将军您,也必然是他们的刀下亡魂。
此番率军来接战兰泽的,正是南楚的镇北大将军虞靖。不仅如此,还有一支黑衣人马辅以配合,在上京城外制造骚乱,迟一步赶来的黑鹰军为保百姓,不得不放弃追击迎战那对黑衣人马,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南楚军一路向南而去。如今,已是追不上了。
周乔听后沉默下来,最后点了点头。
嗯,走了也好。他……也该回归故土了。起码在那里,不会有人将他逼入绝境,害他险些丧命。
她重新躺下,盖上了被子,背过身去不再多说一句。
可楚渊憋不住话,将此事的后续也说了个完全:将军,眼下要担心的是我们自己!如今城中流言四起,竟说是您里应外合私放质子出逃,我看定是那个锦州卫的指挥使干的!城隍庙中没有他的尸身,南楚军来袭的当下他便不见了踪影。
周乔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
周璃见状,温声道:楚都统身上还有伤,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女子闺房楚渊不就不应久待,周乔又不应声,他也只得点点头,安静地退了出去。
周璃看着周乔的背影,轻叹口气,上前替她掖了被子。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周璃打开房门,管家张伯面色有些惊惧:二姑娘,燕林军回京了!
闻言周璃很是惊讶,随即又立刻面露欣喜:怎的事先没有传信回来,公爹和霆尉到何处了?
张伯欲言又止。
怎么了?
姑爷带着顾太尉的灵柩,已然过了宣武城门。
周璃脸色刷地白了,什、什么?
你说谁的灵柩?虚弱的声音响起,周乔赤着脚站在周璃身侧,她颤着手将房门拉得更开,直视着张伯:再说一遍。
三姑娘,您身上还有伤,可不能——
乔儿!
话音未落,周乔已经跑了出去。
大军凯旋回京本是极大的喜事,然街上百姓看见那方落着残雪的棺柩时,不由纷纷停了手里的伙计,面面相觑。
数万张怆然悲愤的面容跟随于棺柩两侧,白雪落于顾氏战旗,萧瑟又悲怆。
最前方飞鸿战马之上,顾霆尉身着战甲丧衣,神情淡漠。血泪早已流尽,如今回来的已如一具没有生气的枯朽躯体。
他漠然地听着渐渐大起来的哭声,眸中毫无波动。
周乔双脚冻得通红麻木,却全然感觉不到。她站在街口,怔怔地看着棺柩上硕大的顾字渐行渐远。
寒风灌入身体,丝丝寸寸,最终击垮了那具单薄身体里所有的坚毅。
第87章 变天
胡疆贫旱的土地被血浸透,尸体腥臭味飘了千里。主帅大帐中,地上散落着破烂的盔甲和沾满了血迹的药纱。顾霆尉守在顾盛远身边,将汤药一点一点地喂入父亲口中。顾盛远时而清醒,时而昏沉。后背的伤口从一个小小的箭孔,已经溃烂至整个背部。刘乾用尽了毕生所学,仍没有万全解毒之法。抓来的胡疆医者对箭上之毒更是束手无策,箭头从后背穿肩而过,这本不是致命之处,可坏就坏在中箭之时正是战况激烈当时,作战之人无不血气翻涌,骤然剧毒入身,只需片刻就会侵入心脉。顾霆尉握着父亲冰凉的手,任凭谁来拉都不肯放开。那一箭,本是冲着他来的。敌军本已落败而逃,是他紧紧撕咬不肯放手,将敌军逼上死路,射出了致命的一箭。父亲说冥云骑卫不是寻常军队,他们不按常理出牌,刚烈又狠毒。与之作战不可急攻猛进,一旦让他们觉得毫无胜算甚至只有死路一条时,必会使出同归于尽的伎俩。可看过了那些口供,知道了他们是如何勾结皇后母子和沈氏残害忠良,辗转难眠的夜里耳边响起的数万惨死英灵的惨叫声……顾霆尉实在做不到就此放手。
胡疆贫旱的土地被血浸透,尸体腥臭味飘了千里。
主帅大帐中,地上散落着破烂的盔甲和沾满了血迹的药纱。顾霆尉守在顾盛远身边,将汤药一点一点地喂入父亲口中。
顾盛远时而清醒,时而昏沉。
后背的伤口从一个小小的箭孔,已经溃烂至整个背部。刘乾用尽了毕生所学,仍没有万全解毒之法。抓来的胡疆医者对箭上之毒更是束手无策,箭头从后背穿肩而过,这本不是致命之处,可坏就坏在中箭之时正是战况激烈当时,作战之人无不血气翻涌,骤然剧毒入身,只需片刻就会侵入心脉。
顾霆尉握着父亲冰凉的手,任凭谁来拉都不肯放开。
那一箭,本是冲着他来的。
敌军本已落败而逃,是他紧紧撕咬不肯放手,将敌军逼上死路,射出了致命的一箭。
父亲说冥云骑卫不是寻常军队,他们不按常理出牌,刚烈又狠毒。与之作战不可急攻猛进,一旦让他们觉得毫无胜算甚至只有死路一条时,必会使出同归于尽的伎俩。
可看过了那些口供,知道了他们是如何勾结皇后母子和沈氏残害忠良,辗转难眠的夜里耳边响起的数万惨死英灵的惨叫声……顾霆尉实在做不到就此放手。
仅仅击退,何以解心头之恨?何以告慰曾浴血厮杀的将士们?唯有将他们的人头一个个砍下剁烂,抽干他们的血才能祭奠这胡疆战场上那些没能回家的北晋将士。
只是一刹间,他砍落敌人人头的一刹间,滚烫的鲜血洒进了他的眼中,模糊了视线。那支剧毒的箭就是这个时候射来的。下一刻,便传来邵峥声嘶力竭的一声主帅。
父亲是在他面前倒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