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眸笑了笑,眉眼红印慈悲大善,如神佛临世,道君也笑了,冷淡无情,两人在镜中错眼对视,竟生出几分神仙眷侣的错觉。
二人衣袖交迭,一道走过莲池长长的回廊,回廊中莲香已到了尽头,池中莲花在短短数天凋零大半,唯余些残荷断茎,凄凄冷冷,全没了当日双月临空的盛况。
他们离开莲宫,化作一道流光遁入海中。
白色的光落在海水中,带起七彩的光晕,海中生有灵智的精怪从不在这片海域栖居,只有未开灵智的鱼虾生活在此处。那些游鱼在福地呆得久了,总带了几分灵性,可一道流光从天而降,它们微小的灵性便没了用处,宁愿被这道美丽的光化作湮粉也要追随着向下。
但越往下,便越是黑暗,生机也越加稀少,被光芒引诱的游鱼没有死在光的余波里,也要因圣洁断绝死在向下的深海中。
光芒无声无息,利刃般划破黑暗,直到进入海水深处的无生之地,那是一片半开的虚空。
穿过虚空,便是新的境天,境天不大,一半是银色的海,一半是碧色的天,妖异恢宏的紫色大日就高悬空中,但它不算明亮,只照亮了水天之间墨黑色的道宫。
那道宫普普通通,没有望金山的玉寰宫威严雄伟,也没有雕梁画柱,飞檐亭阁,甚至连门庭都是空空荡荡,却庄重悚异,令人见之生惧。
她心里犹豫,本能地想要逃离,她只想离那座道宫远远的,但师尊已经先一步进殿,她硬着头皮跟上,身影错换,几步间就到了主殿之上。
一进道宫,莲真便再也不能放出自己的神识了,修士没了神识便如凡人没了双眼,但她反倒没了在道宫前的恐惧,甚至有些好奇地观望了一眼。
倒也没什么可看的。
殿宇空茫,除了左右光秃秃的立柱便只有上首了了几个席座。
主位无人,两旁的次席各有一位仙神静坐,左次席是一位着朱紫衣衫的美男子,他头戴青冠白簪,脚踩流云皂靴,一见道君便起身上前,低首行礼。
师尊,请上坐。
竟是位嫡传的师兄,莲真心里惊诧,她拜入师门太晚,师尊前几个弟子大多已经出师,或云游四海诸界,或开山作祖立派,大师兄莲道叁千年前便已得道,入无垠海定居,许就是这位。
妙玄道君应了一声,淡淡道:不必多礼。
却并未落座。
紫衣师兄遂在师尊身侧侍立,如同旧时尚在玉寰宫中求道之时。
莲真朝这位师兄见礼,他却微微侧身避开,她心中疑惑,暂且按下不表,向右次席行礼。
右次席上是作道人打扮的天南妖君,她依旧是如纸一般的白衣,漆黑发间仅簪了半截枯木残枝,半闭着眼睛,面上结了寒冰与肃杀。道君进殿也不做理会,只在莲真行礼时微睁双眼,轻飘飘地将目光落在莲真身上。
你且随我过来。
话音刚落,莲真便眼前一黑,待到重见光明,所处之地已然换了一番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