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晔穿好了衣裳,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周围。
然后平静道:洛口渡。
……
我让他们在这里重新安营驻扎下来了。
什么?!
商如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慌忙要起身,可肩膀上又是一阵痛,痛得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看着她这样,宇文晔皱着眉头有些没好气的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恨恨道:你给我安分一些!
可这个时候,却不是商如意安分的时候。
好不容易挨过这一阵痛,她刚缓了口气,就立刻抬起头来看向他,急切的说道:我们不是要立刻回东都,去面见皇帝陛下吗?!
宇文晔看了她一眼:你那么想回去见他?
……
商如意一愣,只觉得感到他这话有些奇怪,但这個时候也顾不上去想这话中的深意,只急切的说道:之前你不是说,战败的事情需要立刻向皇帝陛下禀报,否则——否则可能会怪罪宇文家啊!
宇文晔又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才道:之前,的确是这么安排的。
那——ьiQυGéXχ.℃ōM
可我杀了寇匀良,就不能再这么安排了。
为什么?
商如意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却见宇文晔慢慢的坐回到床边,说道:之前,我的确是要回去亲自面见陛下,奏明这里发生的一切,只要有功,之前的三场战败都可以解释;可我杀了寇匀良,就不是战功能解释得了的。
……
商如意想了想,道:那——
宇文晔道: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把拿下兴洛仓的消息传回东都,现在我们在这里就是等。
等什么?
等皇帝陛下的旨意。
……
他若赦,那我们就可以直接回东都;他若不赦,那我们——
说到这里,他冷峻的眼中竟透出了一股悍然的神色,虽然是一闪而逝,可商如意一下子便捉住了。
她的心中一动。
但宇文晔却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完,甚至,连眼中那一缕寒光也很快掩藏了起来。而商如意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想了想,才接着说道:所以,你在这里等皇帝陛下的旨意,因为陛下的旨意,也就是他对这件事的表态,对吗?
宇文晔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嗯,你倒也没有那么笨。
……
商如意也顾不上他拐弯抹角的骂自己笨,又立刻说道:可万一——
宇文晔似乎也猜到她在担心什么,道:你是担心,皇帝陛下表面上赦免我们,但等我率领人马回去之后,他又会翻脸?
商如意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会吗?
宇文晔道:也许。
那——
所以,这边的战报,我是让人加急,骑马,一路大喊着进城去报喜的。
啊?
商如意一愣,再一想那个场景,立刻会过意来。
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虽然脸色苍白,额头鬓角还有刚刚因为忍痛而浸出的细汗,可她这一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弯,嘴角弯弯,脸色竟也因为这一点笑容而恢复了淡淡的血色,看上去像是艳色的红梅上压了一团白雪,红白相间,娇艳中又透着一股清冷。
宇文晔看着她,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深。
而商如意也抬头看向他,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这么做,是让沿途的百姓,尤其是东都城内的百姓都知道,这一场仗,你大获全胜。
……
刚刚夺下兴洛仓,立了这么大功劳的功臣,若皇帝陛下真的要问罪与你,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仅百官,百姓也会为你说话的,否则,朝廷就会失掉民心。
说到这里,她又一细想,顿时有些担忧的道:但这,算不算是——
她的话没说完,也是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而宇文晔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简单的道:算。
……
商如意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的确,宇文晔这一次的举动,算得上挟功恃勇,逼迫皇帝就范,但想来,这也是他们眼前唯一的路,否则,全无一点准备的回东都,他们就真成砧板上的肉了。
她轻声道:我明白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宇文晔道:我们要做的是等,而你——你就是安分一些,把伤养好!
他又看了一眼她的脸,笑过之后,她的脸上有了一丝活泛的神气,人也精神多了,可即便这样,他还深深记得,之前抱着昏迷不醒的她来到此处,血流了一路,当他放下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冷得像块冰,整个人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寒冷,和恐惧。
他不敢想象,这个与他只是交易的妻子,若真的就这么离开,那这场封天的冰雪,会不会在他的生命里,永远不会停。
但幸好,那支贯穿她肩膀的箭,并没有伤到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