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
沉默半晌,她慢慢道:确定吗?
宇文晔道:兵部已经派了先遣部队两千人过去打前战,跟他们有一次交锋,也损失不少,有熟人认出来了对方领军的正是萧元邃。
……
看来,你之前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什么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果然找到了一个不是王土的地方东山再起。
……
商如意苦着脸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当时的自己,的确是有提点之意,但多是安慰一个已经穷途末路的人,可怎么也想不到,这個萧元邃果然只是龙游浅滩,那么快就东山再起,而且,马上就要跟宇文晔对上了。
现在回头来看,自己那些话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越想越懊恼,忍不住喃喃道:我还想结个善缘呢……Μ.bǐqùGēXχ.còΜ
宇文晔道:你想结善缘的心是没错的,只是在这乱世中,许多事情都是没有秩序的,善未必有善报。
……
今后,少对着别的——
说到这里,他自己顿了一下,只沉沉的出了一口气。
商如意倒是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但她心里还是在担心兵马的事,又问道:可是,朝廷只给你两万兵马,这仗该怎么打啊?
宇文晔看了她一眼,目光似有些柔和,但随即又冷峻了起来,开口时甚至冷笑了一声,道:朝廷这次的算盘,打得是很精的。
算盘?
商如意眉心一蹙:什么意思?
宇文晔道:两万兵马的确没有胜算,可这是我升任大将军之后的第一仗,如果打不下来,就会大丢颜面,这个辅国大将军的位置,只怕也坐不稳。
那朝廷又在盘算什么?朝廷难道不希望你赢?
那倒不是,朝廷当然希望我赢,我一定得赢。
那兵马——
所以,我必须得再调度一些兵马。
听到这里,商如意愣了一下,再回头一想,立刻明白过来。
她哑声道:朝廷是要,是要逼着你问爹拿兵马?
嗯。
……
这一回,商如意的气息也有些不定了。
要知道,和先帝楚胤一般出身定川军镇的几位开国功臣,如盛国公一般,都是通过自身的浴血奋战打下的这片天下,他们每个人的麾下都有自己的府兵,这批府兵骁勇善战,比起朝廷的兵马更勇猛无畏。
但,他们只属于盛国公。
而这,也正是当今天子猜忌一些开国功臣,尤其是手上握着不少兵权的王侯公卿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他们功高震主,也因为他们实力不凡,时时刻刻都可能对朝廷产生威胁。
这一次,朝廷让宇文晔只能点兵两万前往夺取兴洛仓,许胜不许败,也就是逼着他拿自家的兵马出去拼,这样一来,仗打胜了,朝廷拿回兴洛仓,战败了,也能削弱盛国公的兵力。
商如意原本手里捧着的那半碗汤,许久没喝一口,早就凉了,这个时候她慢慢的放下碗,发现手指也已经冰凉。
不知为何,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杨随意——
不,应该是楚旸。
从第一眼看到他,就像个跌落人间的谪仙,虽然他孤傲不羁,甚至有的时候有些暴躁,怪悖,可商如意总是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很难懂的人。
但这个时候,再回想起那张俊美的脸,那双总是多情微笑着的,细长的凤目,她却感到了一阵寒意。
天子,就是天子。
帝心九重,真的没错。
皇帝可以在最危难的时候倚重他,在他母亲过世的时候拔擢他为大将军,为国公府挣尽了体面,但同时,也会在最不易察觉的地方,算计他……
甚至,通过他,算计整个国公府。
商如意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微颤着,慢慢收拢,握紧了拳头。
看着她神情凝重的样子,再回想起今天在朝堂上,看到那位高高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回想起这些日子一直萦绕在他耳边的那些话语,宇文晔不知怎的又感觉到胸口一阵憋闷,顿时也没了食欲,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他状若不在意的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道:我并不想知道,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人,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
我只想告诉你,有的时候,别用太简单的心思去对待一个不简单的人。
……
皇帝,天子,不是你该去——招惹的人。
……
商如意沉默了许久,似乎也觉得自己反驳不了他的话,虽然他的话听起来颇有些扎人,但她还是垂下眼睑,轻声道:我知道的。
宇文晔看着她完全不反驳的样子,欲言又止,挣了半晌,才道: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