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人,谁不为活下去,丑态百出?
绿绡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道: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说?
早一点说清楚,这些人也就不必在这里耗费这么多时间,更不用被他引到地下去,经历那一番九死一生,也能少死几个人了。
左瑱没有看她,只沉默了一下,道:早说,你们不会信的。
说着又转过头去,冰冷的目光从商如意,到卧雪,到阿史那朱邪,雷玉,每个人的脸上巡梭了一遍,然后冷笑道:其实就算是现在,你们也未必完全都相信,哪怕在这个屋子里找到一点线索,你们都还是会继续去寻找,不是吗?
……
众人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沉默也同样是一种答案。
的确,人的贪婪本就没有止尽,即便商如意自诩不会为了宝藏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但如果真的面对那样的财富,她并不认为自己能心如止水,见好就收,毕竟只王绍裘一个人的性命,只夏州一地的得失,是抵不上她这一路的心机谋算,甚至以身犯险的。
见到众人默认的样子,左瑱冷笑道:就是这样,之前的守墓人也是为此而死。
……
所以,你们不必信我,因为我也并不信你们。
屋子里的气氛更沉默了下去。
难怪,他是左珩叛乱失败之后才逃到这里,可这座小木屋看上去却已经有十来年的风霜痕迹,原来是这里是过去的守墓人住的地方,而他说守墓人为此而死,只怕早在他们之前就有其他的人算出了天顶山是左公真正的葬身之所,前来寻宝。
今天的一切,大概不过是多年前,许多故事的重演。
人在变,人性从未改变。
意识到这一点的商如意突然有一点无力感,比刚刚九死一生逃出来之后的脱力感更甚,甚至,看着阿史那朱邪和雷玉他们,眼神中也同样有这样的恍惚,而绿绡……她从上来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仿佛有一缕神魂被留在了那暗无天日的地底,商如意也明白是刚刚发生的一切对人的震撼太大,绿绡就算再是经历丰富,有过多次的死里逃生,也未必能每一次都冷静自持。
于是,他们没再说什么。
虽然留在天顶山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因为许多人都受了伤,所以他们还是打算再在这里留一天,一切等到明天下山之后再说。
之后众人便各自散去——说是散去,也散不到哪里去,他们仍旧留在这个小木屋里,只是各自静坐着平复自己的心绪,外面的士兵和护卫们养伤的养伤,休息的休息。说尽了那些话后,左瑱不再理睬他们,只继续在东室敲他的木鱼念他的经。
等到用过晚饭之后,山顶上的众人便见着夕阳斜落,黑夜又一次来临。
商如意用卧雪送来的热水稍事清洗了一番,再回头时发现绿绡不在屋子里,出去走了一圈,才看到她一个人站在屋后,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原本是一幅绝美的画面,可那无声的画面里,却散发出说不出的,满满的寂寞和无措。
商如意看了一会儿,也没过去,只转身悄悄的退了回去。
可刚走了两步,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前方,显然是在等着自己。
那明丽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透出几分清冷。
是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