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她,商如意的呼吸下意识的一窒。
虽然早已经告诉自己接受着一切,事实上,她也必须接受这一切,但真正看到那张国色天香,虽然含笑,却在盈盈笑颜中透着几分骨子里的凄楚的脸,商如意还是有些怔忪。
这位曾经的新月公主,天之骄女,如今却被命运所弃,最终,和她站到了一条线上。
再回首过去的嫉妒和愤怒,商如意突然感到了无尽的荒唐。
以至于这一瞬间,她所有的情绪,也都化空了。
而就在情绪空虚的这片刻之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楚若胭的面前,只见那张明艳的脸上笑靥如花,所有的笑容自然也都只对着宇文晔:二哥——
说完,她自己一怔。
再想了想,然后俯身一拜:殿下。
谁都不知道,这一声殿下从她的口中喊出来,有多酸楚,他们身后的那些仆从,连慧姨,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声轻叹,宇文晔的神情也多少有些不自然,但目光还是渐渐方柔和了,对着她道:你怎么就起来了?
楚若胭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听说二哥终于进宫了,我来接你。
说话间,他们已经穿过了安仁门。
于是,商如意立刻领着图舍儿他们开始收拾行李。
商如意立刻问道:你们抬的什么?
楚若胭道:我也是听周围的人说,汉王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宅邸开府建牙,所以,陛下将承庆殿赐给他暂居。
也就是说,汉王的居所,和秦王的居所,中间也就隔了一座皇帝用来宴请宾客的百福殿,虽然比起同居住在国公府的时候的确没那么近了,但现在看来,倒也并不远。
商如意自然也跟了上去,楚若胭也转过身,顺势跟在了他的身后,后面的慧姨也带着众人,不声不响的静静的跟着。
什么?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最妥当的安排,却让他们两始终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他们这个时候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别的事情,毕竟已经过了中午,他们还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收拾。
……什么?!
但她还是勉强抿了抿嘴,做出一点笑容来:什么事?
商如意看着她,没有说话。
商如意几乎是本能的要叫她公主殿下,但幸好,她的反应也够快,还没出口就止住了,而楚若胭显然也察觉到了她这一刻的笨拙,又微微一笑,道:姐姐可以叫我若胭。
……
……
难怪,刚刚慧姨才会那么回答他们。
说完,便往前走去。
站在一旁的商如意眉心微蹙,也走上前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宫门口,但显然,那个方向并不是去皇帝所居的太极宫,反倒是往公主院更东边的地方去了。
经过半天的忙碌,千秋殿内总算齐整干净了起来,黄昏时分,金色的阳光洒在平整的地板上,一股莫名的华美气息包围着他们,令人心旷神怡。
这时,身后的仆人们将从国公府收拾好的精细箱子也搬了进去。
宇文晔眉心一蹙,商如意也立刻转过头来看向她:汉王进宫?他不是应该开府建牙的吗?
哦?
这,应该就是她之前——
哪怕在大岩寺中,得到了宇文晔的许诺,知晓了他对着自己的心意,可走到今天,到了这个位置上,她早已经做不到抛去一切的享受情爱。
……!
慧姨走上前来,对着他们三人行礼道:秦王殿下,王妃,夫人,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商如意微笑着点点头,只说道:这几个字写得真好,你们快去换上吧。
金,玉,苑?
商如意只在心里默念了两边,倒是立刻回过味来,是金枝玉叶之意,虽然现在楚若胭已经不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了,可宇文渊还是用这三个字,许了她下半生的荣华富贵,和平安。
楚若胭满眼的秋水中漾起了一丝凄然的涟漪,她涩然道:
她说,如果我想要活下来,活得好好的,留在二哥身边,我就必须,必须认命,一定要跟你好好相处,也不能再有其他的心思。
……
虽然对于搬进宫里一直有着忐忑的心理,但这个时候,商如意还是满意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边——是什么地方?
就在他们两都有些迟疑的时候,一旁的楚若胭轻声道:二哥,姐姐,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汉王,也进宫了。
宇文晔神情一凝,而慧姨已经又行了个礼,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如今这样的安排,的确是最妥当的。
商如意闻言,微微抬头,果然看到他们抬着的是一个巨大的匾额。
而就在这时,他们却看到宫墙外,有人抬着什么东西走过。
就在商如意有些恍惚,自己未来的岁月,甚至可能是下半生,都要在这华丽庄严的九重三殿中度过的时候,身边香风一袭,楚若胭走到了她的身侧,轻声道:姐姐。
照理说,改朝换代之后,楚若胭公主的身份也就消失了,现在的她,就是秦王侧妃而已,也就不能留居公主院,但因为楚成斐的逊位和江太后在太极殿上的一锤定音,让宇文渊为楚氏王朝保留了最后的尊严,所以楚若胭在宫中仍然能留居公主院,只是,这个地方怕是要改名了。
……
若是要将国公府改成汉王府,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宇文愆身为国公世子,继承那座宅邸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若完全没有改建就直接这么住进去,开府建牙就显得不是什么特权,反倒有冷落之意。
也算是,他和平接替楚氏王朝的一点代价了。
那几个人立刻停下脚步,是几个年轻的小太监,一见是她,连忙上前来行礼,然后陪笑道:启禀王妃殿下,奴婢们是去公主院换匾额的。
这种气息,倒是很合宇文晔的脾气。
没有过去那种单纯的甜蜜和亲近,也没有后来的尖刻乖戾,只有一种夙愿得偿的平静和满足,好像一片轻悠悠的羽毛,被风卷着,身不由己的在天空飘荡了不知多久,终于稳稳的落地了一般。